一条毛巾的“误会”
□向晓吾
这条并不实际存在的新毛巾，意义远胜千万条洗脸帕……
“舅舅，老妈叫我送您和小舅舅一条新毛巾！”
鸡年正月初三晚，在小外甥的新家，与姐姐一家唠叨了一夜忆苦思甜，再步行到大外甥家歇息，其时已近午夜，不少窗户仍然亮着灯，宁静的井研县竹园镇仍然洋溢着新年的温馨。小外甥抱歉地对我说，“刚才，老妈叫我出去买，可惜超市都已打烊，请待我明早再买哈！”
“哦，有啥讲究吗？”我不大明白这个习俗的真实意义。
“没啥讲究的，老妈看见你用的毛巾很旧了。”外甥回答，的确没有任何特别的理由。“哦……”我立即明白，姐姐必定是从那条旧毛巾推测到我的生活，顿生怜悯了。
当然，这是误会。
三年前，母亲也去世了，我不再回老家过年。但架不住姐姐一家的热切邀请与期盼，今年正月初一晚，我临时决定，初二回老家，给姨妈、舅舅和姐姐拜年，与远道赶回的亲友团聚。为了少添麻烦，也方便自用，我带了一条毛巾，与牙刷放在一起，仿佛就是一趟自带洗漱用具的“绿色出行”。但想到毛巾会长时间装在塑料袋里，不便晾晒，所以选了一条平日擦手的旧毛巾。初三那天，我在小外甥家只用了两次毛巾，一次擦汗，一次洗脸，没想到居然被细心的姐姐观察到了。
“请给老妈解释一下，舅舅再怎样混得不好，也断断不缺一条毛巾。”我说。
小外甥觉得言之有理，同行的兄弟与外甥女婿也发出了会意的笑声。但姐姐这个出乎意外的关心或怜悯却深深扎在我心里，比收到她送我其他更具价值的礼物愈加感动，一股热泪瞬间充满了眼眶。
姐姐长我10岁，只读过2年小学，基本上属文盲，长大后嫁给抱养的姐夫。我年少时，寒暑假的一半时间差不多都在姐姐家里生活，深切了解当时的艰辛。尽管她谋生的小村邻近小观音岩，但实在是一个缺少怜爱的环境，在公婆的冷言冷语之中，她与姐夫白手起家，辛勤劳作，养育了两儿一女。几年前，她享受乐（山）自（贡）高速公路的征地补偿政策，买了社保，现在每月能领一千多元社保金。而且，3个儿女均已成家立业，分别在乐山市城区和竹园镇购买了商品房，也算晚年幸福。
当夜，我们抚今追昔，感慨万千，外甥、外甥女再三劝他们到城镇享福，但她和姐夫舍不得农人情结，仍然坚持要在洒满了汗水的土地上耕耘与收获。他们说：“做得（意即能劳动）就是福！”
初四一早，我要赶回成都。与姐姐匆匆道别，有意不提毛巾一事，也没做任何解释，生怕姐姐再叫小外甥去买。但是，在随后的日子里，这条并不实际存在的新毛巾一再萦绕在我心头，并不时令我回忆起姐姐曾经送我的实际礼物：蔬菜水果土鸡蛋、腊肉香肠花椒油……每次回家，汽车后备箱都满载着姐姐的深情厚意。甚至，我用的第一支牙刷、第一只牙膏也是姐姐送的……这条并不实际存在的新毛巾，其意义远远胜于千万条实实在在的洗脸帕！
“父母不在了，过年不回家……”春节之前，问起过年的安排，许多像我一样“父母不在”的同事、朋友常常遗憾地感慨。其实，过年，只要条件允许，尽量回老家吧，看望长辈，拜访亲友，也享受晚辈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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