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年的小市水码头（一）
小市中码头
小市位于沱江和长江交汇的北岸
码头上的繁忙景象
从泸州路过系列之
◎陈鑫明
泸州过河——小事（市）。这一口头禅在泸州人的口耳相传中，不知流传了多少代。小市在泸州城下，凭借独特的地域优势和水运条件，见证了泸州千百年来的人文历史。
翻开地方史籍文献，零星典故与历代诗词，历历在目。走进小市去触摸那些建筑元素、老街古巷，临江水码头犹如断金碎玉，将小市的人文历史串成了一条长线。
在历史的悠悠长河中，那些久远的记忆，已不再深刻和清晰。然而，想要寻找小市的昨天，却可以借助名人题咏、古代建筑、老街风情，去见证这座凭借两江水运滋生的小镇所失去的文明。
普通小镇托起的码头
泸州，曾有过很多响亮的名字，比如江阳，比如泸川，而小市却在930年前的宋神宗元丰年间，城下的一乡四镇中，就有了“小市”之名。从元代泸州设八乡中小市为一乡，到明代设八乡八里三十四部，小市为八乡之一，再经清雍正七年（1792年）泸州城下设十乡，光绪二十九年保持10乡建制，宣统二年（1910年）改为十乡十镇，小市仍居十镇之首。民国十六年改镇为区，民国二十六年改6区61乡镇，小市仍居其中。
历时近千年的泸州乡镇区划变更中，小市从未被更改过。难怪地方史学者称，泸州城下有“八百年的大什字，九百年的小市水码头”。
据《宋史》和《永乐大典》记载，泸州是西南边最早设草市的地区，时有草市67个。宋神宗（公元1080年）批准泸州茶马互市，到南宋年间，小市因位于长沱两江交汇一隅和东大道之始，成为草市之一，又因是泸州城下的一集镇，故称“小市”。
时有竹枝词云：“小市泸州郭，两岸一水分。绿柏盐巷浅，江上渔歌声。商家数百户，酒旗面面新。忆作小市客，风樯送我君。”滇黔商客、马队，年年云集于市，商船官舫停泊于码头，江上百舸竞渡，棹声霭乃，两江水运的繁忙景象，从诗人的内心发出“此州雄跨西南边，平安烽火夜夜传”的感叹。
据《永乐大典》记载：小市位于沱江和长江交汇的北岸，与州城一水相隔，舟楫可通。冬日水落，江上造有浮桥，设于孟冬之旦，撤于孟夏之初，皆架舟为之用木板篾绳（俗称“纤弹”）一头取小市余甘树、一头取城下枇杷沟黄桷树为桥缆。入夏两江合涨，尽没沙碛，江水汹涌，不可复渠，则以舟济之。
500多年前，明太史公杨升庵谪居泸州时，常去小市探望友人，亲眼得见小市与泸州城江上的架浮桥。每年三月，沱江水上涨，江面上便架起了浮桥，人们过河无需兰舟济渡，就连城中仕女亦可一步一步地从桥上随意而过。于是，民间就有：“泸州过河——小事（市）”一说。
小市每年正月十五都要举办灯节，大小街巷、码头、商会、堂口、会馆，在店堂、家门檐口上挂红灯。小市半山上的三华山、马鞍山、五峰山、宝莲寺、佛门坎、王爷庙、葆贞观、洞宾亭前，灯树林立，灯竿上挂着36盏红灯，通夜光明。市街牌坊、彩楼，千盏珠灯闪耀，如同白昼，花灯如林，游人如织。各堂口、会馆的龙灯、狮灯、高撬、旱船、花鼓、莲枪队穿街而过，鞭炮响个不停，热闹非凡。“喜看小市小升平，旗亭曲坊人如蚁。”这便是杨升庵当年在小市放灯节上的所闻所感，真可谓是“火树银花不夜城，小市灯会尽五更”。
一个水运滋生的小镇
小市从南宋的一个草市，发展成“百家之聚”的水陆码头，一是地域优势，水陆运输非常便捷；二是泸州10大乡镇中，7个乡镇的货资进出口岸源于小市码头，堪称得天独厚的交通要道。这两点成就了小市九百年的码头文化经济。
泸州出城的东大道必经小市，上接官亭，可走荣隆二昌，一上成都，二下重庆。水岸大小码头，从工部滩、上码头、中码头、王爷庙、洞宾亭，到罗汉场、龙溪河口都是盐船粮船停靠的岸线。古镇以水运而兴，小市以水运而立。自宋元之际，小市水码头便成为两军水战争夺的核心之地。
明清历代，驰驿者下榻小市，人烟以聚，风气以开，巨商云集，大户蔚成。盐商、糖商、米贩、茶客集于一市，街下风帆梭织，商货鳞集，小市商埠，甲于城厢。难怪梦仙亭山有联云：“白日看千人拱手，夜晚观万盏明灯。”由此可见小市商贸集市之盛，水运事业之兴旺。
每日从沱江上游下来的官舫运艘、商旅之舶，日夜联络不绝。上码头、中码头、王爷庙码头上，货物聚集，只待中转发运。而长江下游商家视为利之渊薮，纷纷携囊群至，开店设号。每逢三、六、十，黎明开市，乡人成集，百货交易，珍奇器用，油、盐、柴、米尤多，街巷中又以物产而分米市、糖市、烟叶市场，以及山货市场、广货市场。从早至夜，叫卖声不绝。乐山、犍为、自流井、富顺的盐商，江西、山西的粮油商，云贵的山货商，广东的广货商，以及成都、重庆、泸州的货铺达上百家之多。时有竹枝词云：“初过小市梅正黄，市头百货咸开张。临衢高挂旗一幅，大书川盐官运行。区区集镇虽偏小，客船大贾来行商。四方卖客聚街市，广货卖完买山茶”。
“市侩贩夫争奔走，熙熙而来攘攘往。一日贸易数万金，市人谁不利熏心。茶楼酒馆纷纷话，大堂尽是买与卖。小商收来交大商，大商载船走三楚。”在水陆口岸经济的影响下，小市在明清时期，呈现出空前的繁荣。到了清末民初，长江水运的兴起，小市更是商贾辐辏，烟火人家，百倍于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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