犍为有个城门洞
在犍为旧城里,有个古老的城门洞。小时候,大人们问我,你是哪里人啊?我总会说,我是北门口城门洞的人。这个叫“城门洞”的地方,不知留下了我多少儿时的记忆。
小时候,只知道这里很老很老,但不知道有多老。我们只当这里是一个好玩又神秘的乐园,从没把它当作一处“古迹”。只是,在这里消磨时间,跟别的地方总归是不一样的。
春天里,门洞的角落会开出些野花,古老的城门洞仿佛焕发了新的生机。我喜欢站在城墙上仰望天空,看云卷云舒变幻出各种形状,幻想着是不是神仙们在悠闲漫步;我喜欢在城墙上眺望远山,看春天里那黛青的底色里点缀着的片片嫩黄;我还喜欢鸟瞰老城风貌,看凤凰山脚下静静流淌的岷江,河水滋养着她秀美的山峰,呈现出一片静谧与安详。
在城门洞旁边有一棵古老的黄葛树,它粗大的根系,深深扎入在条石保坎的泥土中,几人合围的树干,是我年少时与小伙伴捉迷藏的地方。它的枝丫也是那么的粗壮,总是虬劲有力地向四周伸展,遮天蔽日的阔叶覆盖在城门洞上面,也为人们带来大片的阴凉,成为周围居民夏日乘阴纳凉的好地方。深秋时节,那些枯黄的叶子,在一阵阵寒风中簌簌地飘落,地上犹如铺上了一层“毯子”,我们赶在被清扫之前躺在这枯叶上翻滚,又将这些黄灿灿的叶子用双手收集成一堆一堆的,然后奔跑着用双脚踢散开,在飘起的枯叶里追逐嬉戏,深深地感受着枯叶与大地交织的气息。
炎炎盛夏,凉爽的城门洞更是我们纵情玩耍的好地方。小伙伴们跳着橡皮筋,喝着1毛钱一杯的凉糖水,听一群乘凉的老年人摆龙门阵,讲那“凤岭梧荫”、“龙池春涨”、“圣泉玉潄”、“沉犀秋月”……这些犍为八大景的老故事,直到夕阳落在西山顶上,暮色苍茫了,才恋恋不舍地摸着城墙上厚厚的青苔,踩着古树落下的叶子,一步一跳地跑回家去。从城门洞上下来,只需几分钟的时间,就能跑回老街,转眼就进了家门。
这家门外的城门洞,应是哪朝哪代修筑的犍为古城的北大门吧?坚固厚实的条石城门上是御敌的堞楼,这厚重的历史遗迹,虽经多少个年代的更替,沐风栉雨的浸蚀,却依然顽强地矗立在这里,成为这座城市的一道风景,成为陪伴我成长的“健身房”,有着多少童年的稚趣与少时顽皮的回忆。
当我长大离开,去求学去工作,竟也不觉与城门洞有着怎样的交集。而当我再度回返城北,新兴的县城里,早已没有了城门洞的踪影。古犍新为,城门洞在城市的发展中被拆除了,但我对它的记忆,也已深入骨髓。常自感叹,人生中何其有幸,生在这样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里,陪伴一座城市的标志,不经意间成为我蒙学的启迪,丰富着我懵懂的童年。犍为城北的城门洞,令人在不忍忘却中,心生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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