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我茶会
□ 红孩(北京)
到雅安参加大渡河之春笔会,主要目的是到汉源看梨花。回成都时,当地朋友诚邀到蒙顶山一游。比起四川的峨眉山、乐山,蒙顶山名声自然要小得多。如果要讲到蒙顶山的茶文化,恐怕即使黄山、庐山、武夷山等大腕级名山也要让三分。
对茶文化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茶圣陆羽,也当然知道陆羽曾写出过《茶经》。但如果提到茶祖吴理真,知道的人就不是很多。吴理真乃西汉人,其在蒙顶山开人类种植茶树先河已经有2000多年。陆羽是在吴理真人工种茶大约900年后,才写出的《茶经》。或许因为吴理真的历史地位,再加上蒙顶山人工种茶历史悠久,其品种优良,制作出的蒙顶茶味道独特,自唐朝至清末一直被定为贡茶。茶联中颇为著名的“扬子江心水,蒙山顶上茶”就出在这里。关于这幅联的作者究竟是谁,至今仍然是个谜。不过,唐代诗人白居易那首吟咏蒙山茶的著名诗句:“琴里知闻惟渌水,茶中故旧是蒙山”,今天读来倒也仍是妙句。
蒙顶山,不,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蒙山顶上。我们到来时,明前茶采茶时节已过,走到山上,见有皇茶坊露天茶座,几个人便围拥而坐。服务员走过来,给我们介绍了这里喝茶的茶道。譬如,茶碗怎么放,盖子怎样摆,续水该怎样,暂时离开该怎样,与寺院里吃斋饭的规矩差不多。然后,几个当地的茶童,手擎长嘴的铜壶变着花样表演倒水的姿势。这种表演在其他地方也都看过,没什么稀奇,我只想到山顶上去看看吴理真当年亲手种植的茶树是否还在。多年前,我曾到过安溪,亲自到铁观音的发明人魏荫种植的母树去看过,站在那山上,沐浴着春风,真有观音降临的幸福感。
蒙山顶上有一口水井和一座庙。这口井很神秘,几十米的绳索也不能见底,如果围的人多了,只要一喊四周就会有雨水落下来。这样的传说我不是第一次听到。北京通州的燃灯佛塔下就有一口井,听老人讲,过去有人从里边往外捣锁链,硬是一天没捣完。对此,我表示怀疑。当然,这蒙山顶上水井落雨也不是没有可能,那也要看天气情况,石头里边的湿润成分和共振的效果了。不过,由此可以看出,蒙山雨量丰沛,适合栽种茶树。
距蒙顶山神秘的水井上行不远,有一所破旧的古庙,前面的广场上——实际是过去寺庙的塔基,中间是一座神女雕塑,靠北侧有几棵高大的桷树。当地人说昔日吴理真就是在此栽种茶树。后来,他索性在庙里出家当了和尚。
这里所说的似乎都是真的。可终究是没有文字可考的。下得山下,走进蒙顶山中国茶博物馆。我敢说,这里的茶博物馆是世界最大的,展物资料也是最权威的。不然,怎么敢叫中国茶博物馆呢?从展出的历史资料中得知,雅安这个地方是茶马古道的迄始地,不论是盐、茶叶,还是丝绸、瓷器、布匹等都会聚在这里,经过商品交换,然后才奔赴西藏、新疆以至到南洋和欧洲。既然如此,雅安这地方生产茶叶,出了个了不起的茶祖吴理真就不是传奇了。我想到时下流行的一句话:一切皆有可能。
在茶博物馆参观中,无意中看到一种叫做“无我茶会”的茶会方式。这种茶会方式由台湾陆羽茶艺中心蔡荣章先生于1990年最早发起和构思。其特点是参加者都自带茶叶、茶具、人人泡茶、人人敬茶、人人品茶,一味同心。在茶会中以茶对传言,广为联谊,忘却自我,打成一片。这使人很容易想到上学时的春游野炊:一帮同学随便找一块草地,铺上一块塑料布,席地而坐,每个人把自己带来的吃喝都拿出来放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很是开心。
人开心有多种原因,人烦恼也有多种原因。在生活节奏飞快、到处充满竞争的社会,你可能有了豪宅香车,甚至有了一定的职位,但为什么常常不开心呢?我以为,是因为处处有我,太在意我的得失了。如果一个人做到“无我”,那么这个世界就是我们。我们,在当下这该是一个多么高贵的词啊!
所谓茶道,浅层的解释是一种关于如何种茶、采茶、制茶、饮茶的形式与技艺。而更深的意味则是茶与人、与社会、与自然的关系。很多文人不是很欣赏“禅茶一味”的无穷奥妙吗?为什么到头来始终不得其味呢?关键是人的内心对人的坚守发生了动摇。具体说,春天来了你闻不到花香,不属于你的你非要据为己有,正如喝茶:首先要有好茶,然后有好水、好器皿,最后是饮茶之人是否有好心情。如果茶是污染的,水是污染的,人干尽了坏事,我不相信这世界还有什么茶道可言。也就是说,茶道是具体的,人道才是我们所寻找的。
蒙顶山甘露茶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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