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山城记：一座古城的生命史》连载 近现代乐山城的繁华市廛
《乐山县长致四川省第五区行政督察专员呈》资料图片■邱硕
据民国《乐山县志》记载，商贸市场中位置变化不大的是麦市、盐市、鱼市。明代的麦市是和豆市合一的，在大什字。民国时，麦市仍在大什字南的土桥街，基本没有太大移动。但此时的土桥街已经不是传统的农贸市场，而是集商品贸易、银行金融、高端餐饮、文化图书等业态为一体的商业综合街区。明代的盐市在沙坝，后来的盐市在高北门外盐市街，两地相距不远。乐山以南的牛华五通桥一线是著名的犍乐盐场，盐产品多样，有饼状的巴盐、颗状的鱼子盐、散状的散盐、雪白的花盐、最洁净的瓢盐，这些盐集中在城北交易，形成盐市街。明代鱼市在城东的丁字口，因为东边临岷江，便于捕、销一条龙，因此鱼市位置变化不会太大，清末民初的鱼市位于后河街北端福泉门以内至顺城街口，而且仍然是坐地摆摊，将死鱼摆在大簸箕或竹筛里，活鱼装在黄桶里贩卖。
变化最大的是米市，米市数量增多，规模变大。乐山历来为缺粮大县，需要大量购进粮食，1925年后，乐山米商不下二百家。民国时期乐山著名的杜家，就是当时乐山城数一数二的米商。据载，米市分布在城内小关帝庙、城外老关帝庙及张公桥、东门外四圣宫及较场坝肖公嘴等地。直到如今，老关帝庙旁的一条小巷还叫米市巷。
新增的市场有高北门附近小关帝庙的苞谷市、东大街的茧市、较场坝的蜡虫市、望洋门的炭厂、铜河公式的柴市、望洋门和斑竹湾的木市等。
苞谷，即玉米。玉米原产南美洲，明朝后期传入中国，18世纪中期至19世纪初才在中国大规模推广种植。因此，万历《嘉定州志》里面还没有玉米的记载。据说玉米是清代前期湖广填四川时，由广东、福建的客家移民带入四川的，因为玉米既是粮食，又是饲料，所以很快就大量普及。民国时候乐山有苞谷市就不足为怪了。
清代和民国时期乐山出口的大宗产品是丝绸和虫蜡，因此茧市和蜡虫市兴起。丝绸主要是乐山特产的嘉定绸和嘉定丝，民国时乐山城内外的丝绸厂很多。白蜡是乐山的著名特产，是白蜡虫分泌在寄生的白蜡树或女贞树上的物质，经过提炼处理，可以用来制造蜡烛和中药。这种白蜡是全世界几十种蜡中的质量最好的蜡，被誉为“蜡中之王”。乐山峨眉山地区有白蜡树而无白蜡虫，需要从西昌、会理、云贵边区买蜡虫。因此在乐山城就形成了蜡虫市和白蜡行。蜡行在清朝时就有，民国时在上土桥街的叫乐山白蜡行，由商会暨国民党党部同办，在城外紫云街的叫协兴蜡行，是唐姓商人主办。民国时两行合办，成为白蜡总行。蜡行规模很大，每年还代收乐山城的警费和学费。较场坝有蜡虫市，每年农历四月初起的一个多月中在此举办白蜡虫交易节，省内外各地蜡农和生意人云集，通宵营业。
炭、柴和木主要依靠大渡河水运，因此炭市、柴市和木市都集中在大渡河边的城门码头。大渡河东岸的乡场都有炭市，唯独乐山城没有。乐山城的炭都由船舶从大渡河运输，在望洋门外停泊，那些收炭转卖的商家就在望洋门附近一带聚集，因此称为“炭厂”。柴市主要经营板桥溪和大渡河一带之柴，枯水期时以铜河公式为市场。木市之木也应来自大渡河上游。
菜市位于城南泊水街，也主要得益于大渡河水运。据唐长寿先生研究，大渡河对岸凤洲车子一带农民种植蔬菜，平日渡船到丽正门码头，就近在门北泊水街交易，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市场。
民国县志对市场的记录并不完整，从民国的街名也可以推测清代或民国的一些物资专卖市场或生产地点，比如外城的麻市前街、麻市后街、油榨街、珠市塘（或称“猪市塘”，民国方才改为“洙泗塘”），城东福泉门和涵春门之间的糖市街，平江门和人和门一带的老铁货街。据其他文献记载，还有箱箱街的铜器市，上河街的烟市和运输行，中河街的铁货市和棉纱市，中河街和下河街的山货、干菜等的批发零售市场，后河街的船、筏工具市场。东大街以南，位于城东南的兴盛街、较场坝、板厂街等街道也形成了客栈旅店、饭馆戏院、农贸市场、五金杂货、货物运输等市场的综合形态。较场坝是乐山城烟、酒、糠、麻、白蜡、药材的集散地，大商号众多，由此还衍生出餐饮、娱乐、住宿等行业形态。这些城市东部的市场普遍得益于水上交通运输的便利。
由此可见，到民国时期，乐山城的商业区仍呈“双中心”的布局。一个是位于内城的大小什字传统核心区，一个是位于东部外城的因水运交通而繁盛的商业区。大小什字区域一直位于城内地理中心，依附于各种官署衙门，因此商业核心区的地位没有变化。但民国时期该区域商品种类多样化，比如土桥街承担了金融中心的职能，传统农贸商品就必须往外扩散，这使得土桥街成为新型的现代商业街道。而中河街、下河街、较场坝、涵春门、糖市街等组成的东部商业繁荣区域，基本上是靠岷江水路交通支持的商品集散、批发零售市场，以及由此衍生出的食、宿、娱商业中心。炭、柴、木、菜等传统农贸市场向大渡河北岸扩展，这大概与大渡河水道固定、城墙修筑稳固相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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