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峨眉山月”的寓意是什么?

三江都市报 2017-08-24 08:29 大字
罗家祥

“峨眉山月”的寓意是什么?这个问题,不仅关系到对李白《峨眉山月歌》(简称《歌》)的理解,而且对于其创作地的争论也颇为重要,因而不可不辨。

李白《峨眉山月歌》其实前后共有两首:第一首即他年轻时出川的《歌》;第二首即数十年后进入暮年,历尽人世沧桑的他在武昌所写的《峨眉山月歌送蜀僧晏入中京》,“中京”即长安。此诗当作于至德二年至上元年间(约公元757年—761年)李白流放夜郎遇赦释归的途中:

峨眉山月歌送蜀僧晏入中京

我在巴东三峡时,西看明月忆峨眉。

月出峨眉照沧海,与人万里长相随。

黄鹤楼前月华白,此中忽见峨眉客。

峨眉山月还送君,风吹西到长安陌。

长安大道横九天,峨眉山月照秦川。

黄金师子乘高座,白玉麈尾谈重玄。

我似浮云滞吴越,君逢圣主游丹阙。

一振高名满帝都,归时还弄峨眉月。

第二首诗歌,对于“峨眉山月”可谓念兹在兹,一咏三叹!

要理解《歌》,不能不理解前后二《歌》。这两首诗歌,为什么都要用《峨眉山月歌》为题?其实在李白的感情世界,这是一以贯之的感情——“峨眉山月”,就是故乡的代名词!后者,就是明明白白李白的一曲《思乡曲》!李白一生,对于“峨眉山月”可谓一见钟情、一往情深也!

谈到故乡,可大可小。李白是今天的江油人(或有他说),落在绵州(今绵阳市),江油就是他的故乡;在四川省内,绵阳就是他的故乡;出了四川,四川就是他的故乡(今天一旦出国,中国就是他的故乡)。

“月是故乡明”。所以当他落魄在武昌(有黄鹤楼)时,因为睹月,而且遇到蜀僧晏而思乡——那么,后面这个“峨眉山月”已经是代表故乡无疑了。这,长期以来基本没有异说。

月,自古以来作诗,特别游子在外者,往往都有代表思念家乡的原因——特别是“山月”。这又不能不提到李白的另一首名作《静夜思》: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其实“举头望明月”这句是讹误。据袁茹发表在《安徽大学学报》(2010年第2期)的《李白〈静夜思〉版本嬗变及其诗学思想阐》研究,遗存最早的宋本图书,现藏于国家图书馆的《李太白文集》(缪本)就是“举头望山月”,而且包括日本京都大学藏书等多个版本一致——“山月”和故乡,是有明确对应关系的,因为思乡望月,必然望远,都是隔着山的——山在远方,山月亦在远方(李商隐有句:“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同理)。就思乡而言,“山月”远远比“明月”意味更浓,毕竟“明月”是随处可见的,但能够勾出“乡愁”的恐怕只有“山月”——对此,俞樾《湖楼笔谈》言:之所以思乡,“此以见月色之感人者深也”(《歌》何尝不是一样?)。今天从诗歌的构成、格律来看,“山月”也远远比“明月”高明得多,毕竟“明月光”和“望明月”重复了“明”字,有点犯忌。

所以,年轻李白出川,“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此时的“君”是指月,而且是“峨眉山月”,那么它代表故乡的月无疑。这是每一位游子都会有的正常感情。

《歌》是李白“夜发清溪向三峡”之时的作品,这时他即将离开作诗的“清溪驿”(今犍为县孝姑镇永平村,老糖厂、今凤生纸业处。或有他说),而且犍为县是嘉州的最南端——意思就是,李白即将离开嘉州,而嘉州是“峨眉山月”的所在,这可以说是李白最后一眼望见“峨眉山月”了。

月随人走,马上进入戎州(今宜宾市)地界了,一旦进入,哪怕是相隔几分钟的同一个月亮,但这已经不是嘉州之月(亦即“峨眉山月”)了,只能称为“戎州之月”。李白还要越过戎州、泸州而达渝州(今重庆市),还要下三峡,这一路上哪怕天天有月相伴,都已经不是“峨眉山月”,而统统是他乡之月了——所以,李白才不无遗憾和伤感地说“思君不见下渝州”。

长期以来,或有人说“君”指人,推测是李白的一个朋友甚至明确到吴指南或弹琴的蜀僧濬的。然而,按照“言必有据,论从史出”的要求,这些都没有依据,不足为凭。

所以清代沈德潜在《唐诗别裁》卷二十中则认为:“月在清溪、三峡之间,半轮亦不复见矣。‘君\’字即指月。”程千帆在《古诗考索》赏析中说:“沈德潜这个解释,乍看似乎有清代常州派说词的所谓‘作者何必然,读者何必不然\’之嫌,但我们熟玩全诗,这个“君”字如果不照沈德潜的解释,实在也没有着落,因此我们还是同意沈的见解”。

因而,无论从论证逻辑,还是设身处地地对当时李白“同情的理解”,最合理的,也最令人信服的“君”指月,而且是“人性化”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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