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子树和绣花鞋

兰州晚报 2020-08-03 03:33 大字

兰州市榆中县小康营中学九三班许文珠

曾祖父去得早,就只留下了曾祖母和两个儿子,以及土窑洞外那棵大枣子树。

曾祖母是极为心灵手巧的。因为祖籍在庆阳,故而各种香包、剪纸、绣花鞋等玩意儿信手拈来,再加上曾祖母炒得一手好菜,所以人人都叫她“巧儿婶”。

听外公讲,曾祖母是苦了一辈子的人。“巧儿婶”命不好,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还独独留下两个儿子。那时候的女人都是三寸金莲的小脚,行动更是不便,于是巧儿婶牙一咬就松开了缠脚布。虽说仍然走不快,但出门拄个拐杖还是凑活的。巧儿婶的手是真的巧。哪家要办满月,哪家要迎新娘,都来找巧儿婶。巧儿婶不仅承担了缝制新肚兜、新绣花鞋、新娘子盖头的责任,更是应下了炒大锅菜的重活。

巧儿婶去帮忙时,手里带两件家伙什:一是窑洞前的枣树上的枣,“我们家穷,但枣儿甜,给你们添添喜气”;二是高脚凳,大锅菜的火候一定要旺,所以灶台要比平时的灶台高一些,巧儿婶个子不高,更是个裹过脚的女人,站不久,所以就想出这样的办法来。坐在高脚板凳上,背着灶火口子炒菜。巧儿婶很爱笑,每日劳作后,就在大枣子树下喂喂别人家送过来的表感谢的鸡仔,捡枣子。青枣子掉下来后就喂给鸡,红枣子就分给孩子们。

巧儿婶总是摸着大枣子树,摸着干巴巴的树皮,有时候眼里噙着泪花。在我的记忆里,曾祖母是个面朝黄土,脚踏着土窑洞的和蔼可亲的女人。虽说一年之中与曾祖母见面的次数也不过堪堪一两次,但曾祖母的绣花鞋却一直陪伴我长大。

曾祖母喜欢靠在被子上,然后让我躺在她的怀中。给我讲故事,然后塞给我一把红彤彤的枣子。

曾祖母绣的鞋子,大多轻巧漂亮。夏日里的主题大多就是“映日荷花别样红”;冬日里的主题大多是“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曾祖母平日里念叨的最多的,就是给孩子们过年时穿的绣花鞋和十二生肖的小玩意儿。那是一种通常由十二种栩栩如生的生肖动物缝制成的项圈。小孩子自己的属相就挂在最中间,男孩子的往往是绿布项圈,女孩子通常是红布项圈。再加上一串小铃铛,叮叮当当。真是又好看又好玩。

记得一次去曾祖母家,起夜时突然瞧见窑洞纸窗透出的昏黄的灯光。心下好奇,便敲了门,曾祖母戴着老花镜,拄着拐杖,踩着那双小鞋,颤颤巍巍地开了门。只见炕桌上放着的,是一双绣着灯盏花的绣花鞋。曾祖母说年岁大了,眼睛也不灵光了,见我来了,便想着加紧缝制好,以便我临走的时候能够送给我。昏黄的灯光映着灯芯和曾祖母和蔼可亲的脸,那双手早已不如从前了,变得皱皱的,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沧桑。此刻,不知怎的我就落了泪……

临走的那天,曾祖母送给我青布包着的那双绣花鞋。身后的是那座纸窗木门的窑洞,在曾祖母旁的是那棵大枣子树。车渐渐远去,曾祖母的身影也越来越小,直至成为一个黑点。

渐渐长大了,可是每季每年的绣花鞋还是会由亲人带到我的手里,连尺码都准确的惊人,我也只是看看,再也没有穿过绣花鞋,觉得穿它又老土,又不便,运动鞋成了我的唯一选择。一双双一摞摞绣花鞋堆放在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柜子中……

那年曾祖母离开了我们。再也没有绣花鞋了,再也没有过年挂在脖子上十二生肖的小玩意儿了,也再没有曾祖母塞过来的大红枣了。

如今我打开那个小柜子,翻出那一双双,一摞摞的绣花鞋。绣着映日荷花的,绣着冬日红梅的,绣着灯盏花的。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又好像突然迷茫了。这绣着的,是曾祖母一辈子的希望。这绣着的,是人生百态。而那枣里甜的是,曾祖母的一生对儿女亲人的牵心与爱怜。

鞋很美,枣很甜。

■教师点评

罗宝荣:作者选择了曾祖母给我传下来的绣花鞋这个角度去写人物,细节传神,感情真挚。其实在黄土地上,在农村,有千千万万个极为平凡的没有史传的只活在后辈亲人的念想中的长辈,勤劳善良,心灵手巧,而他们是我们这个民族生生不息的源泉。

新闻推荐

我依旧在奔跑

五岁那年,我出了一场车祸。那天,天空格外蓝,连一丝浮絮都没有,像被过滤了一切杂色。那本该是一个喜庆的日子,三姑和三姑夫要步...

榆中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榆中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

 
相关推荐

新闻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