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观察 流浪狗伤人背后 城市“狂犬病恐惧症”的隐忧
兰州街头巷道成群结队的流浪狗。
一家单位门口台阶上流浪狗结伴休息。
10天前，在喂食流浪狗的时候，范文正的右手背被狗爪子抓了几道血痕。让范文正惊讶的是，这么一件小事，居然惊动了整个“朋友圈”，大家提醒他“赶紧去打狂犬疫苗”。
“朋友圈”的警告似乎不无道理。据甘肃省卫计委法定传染病疫情公布显示，2015年全省有11人被传染狂犬病，11人全部死亡。这种病死亡率之高，似乎又让我们不同程度患上了“狂犬病恐惧症”。而令市民普遍担心的是，到处游走的流浪狗，是否安全。
兰州市2017年1月1日起即将施行的《兰州市养犬管理条例》或将为城市流浪狗带来的安全隐患提供解决之道。
18成狂犬病疫苗用于中国
10月28日晚10时多，范文正结束了一个饭局，走在雁滩清冷的街头。路过巷口的时候，他看到一大一小两条狗趴在那里，暗夜里，四只明晃晃的狗眼随着他的身形移动。
范文正走过了，又折返回来，在一家小卖部买了几根火腿肠，剥了肠衣，递到了狗嘴跟前，个头大一点的狗抢了先。范文正又拿出一根，再单独喂给另一只小狗，结果，两只狗在抢食时，他的右手背被狗爪子抓了几道血痕。
范文正把遭遇发到了“朋友圈”，第二天早上，几十条留言都在问“狂犬疫苗打了吗？”范文正暗自思忖，“真的严重到要打狂犬疫苗吗。”
更有热心的朋友留言，“听老弟一句劝，狂犬病的潜伏期可以达到30年。”范文正回了一条，“30年后，我都70岁了，还怕这病。”
但是，不是每一个人都像范文正这样坦然。
今年夏天的时候，王娟在居住的小区遭到了流浪狗的突然袭击，小腿被咬伤。王娟选择了注射狂犬疫苗。
数月后，王娟依然忧心忡忡，她担心疫苗是否能够形成有效的抗体。
在兰州市疾控中心官网首页，兰州市24小时狂犬疫苗接种点信息一直在滚动发布。
兰州中医骨伤科医院，是城关区24小时狂犬疫苗接种点之一。医护人员告诉兰州晨报记者，基本上每天都会有被狗咬伤的人来接种狂犬疫苗，尤其是夏天，人们衣着单薄，被狗咬伤的几率更高，最多的一天居然有30多人前来注射狂犬病疫苗。
永登县疾控中心狂犬疫苗接种门诊的医护人员则称，被猫狗咬伤、抓伤来接种狂犬病疫苗的天天都有。城市居民的接种意识要远高于农村居民。
被猫狗等动物抓伤，甚至咬伤，及时去医疗机构注射狂犬病疫苗似乎已经成为了共识。
据媒体报道，目前，中国狂犬病疫苗年使用量达1500万人份，这意味着全世界超过80%的狂犬病疫苗“都被中国人打了”。
这些现象和数字体现了中国人对于狂犬病的恐惧。
狂犬病俗称“疯狗病”，是由狂犬病毒侵犯神经系统引起的急性传染病。人类感染狂犬病毒，死亡率几乎是100%。
甘肃农业大学动物医学院副教授包世俊告诉兰州晨报记者，“狂犬病发病死亡的病例这几年时有耳闻。”
兰州晨报记者从甘肃卫计委了解到，2015年，全省有11名患者感染狂犬病，11名发病患者无一例外全部死亡。
2来自流浪狗的危险
王娟在居住的小区内被流浪狗咬伤，小区的居民们被激怒了。
当天夜里，小区物业组织保安和部分居民，开始了大驱赶，11条流浪狗被捕获后装入麻袋，连夜被汽车运往兰州城东的山沟里丢弃了。
随着城市养狗居民的增多，这也意味着流浪狗也会越来越多。
今年5月，五泉山公园里，一名孩子被流浪狗袭击，幸亏孩子穿着牛仔裤，没有造成大碍。但是，五泉山公园内流浪狗已经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
11月6日早上7时许，兰州晨报记者随着晨练的人群走进五泉山公园实地观察，发现公园入口处就有非常醒目的标识，谢绝游客携带犬只入园，但不少晨练的市民根本无视公园的禁令。记者试图与几名带着犬只入园晨练的市民交流，结果遭遇一顿白眼和嘲讽。
沐浴在晨曦中的五泉山公园，成群结队的流浪狗、家养狗在翩翩起舞的人群中，在挥舞羽毛球拍的场地上，在引吭高歌的老人边撒着欢、奔跑着。这些狗中有一只肩部还戴着胸背带，另外一只戴着项圈，可能是长时间无人照看，项圈和肩背带已经脏到看不出本来的颜色。部分毛较长的狗，身上的毛都打成了结。临近中午时，公园内游客渐多，不少带着孩子的市民在看到有狗靠近时，都会马上抱起自己的孩子。也有胆小的女士，见到远处有狗朝自己走来时躲闪到一边，生怕狗靠近自己。
五泉山公园管理办公室一位工作人员告诉兰州晨报记者，据他们统计，长期出没于五泉山公园的流浪狗有二三十条。随着公园内开始有三四名爱狗市民经常在公园喂食这些狗，如今公园里狗的数量就越来越多了。
说起公园里的流浪狗，园区管理者也很无奈。
因为流浪狗数量过多，近一年来园方时常接到投诉，为此园方专门成立了驱赶队。当发现成群的狗正被驱赶的时候，时常有人会举起手机对准驱赶队员，并警告他们只要敢打就把视频传到网上，控诉园方“没有爱心，虐待动物”。这位工作人员告诉兰州晨报记者，他们特别希望有关部门能够尽快解决这一问题。
除了公园，居民小区、大街小巷，随处都可以看到成群结队的流浪狗，它们流连在垃圾堆，徜徉于马路上，俨然成了这座城市的一部分。
兰州畜牧与兽医研究所所长杨志强说，公安部门的统计数据显示，兰州市目前共登记犬只97555只，但实际养犬数量应该比这个数字大得多。作为宠物，狗狗与老百姓的生活关联度大，寄托着养犬人的很多感情。在一些家庭，狗狗已是家中重要的家庭成员，但如果管理不当，狗狗也会给人们的生活带来麻烦，比如咬人伤人、传播疾病等。尤其值得关注的是，目前，兰州城乡的流浪狗越来越多，一些人养狗后又将它们遗弃，这些流浪狗没人管理，也没有进行免疫接种和驱虫，这种局面持续下去，必有后患。
“一支疫苗90多元，一打就是好几次。”一些被狗咬伤接受狂犬病疫苗注射的市民告诉兰州晨报记者，“关键是此后很长时间总是担心自己是不是真的就安全了。”
兰州晨报记者发现，不少被流浪狗袭击过的市民，都希望有关城市管理部门在这件事上能够有所作为。
3简单扑杀难以防治狂犬病
“狂犬病目前仍是中国危害最严重的传染病之一，近十年来中国狂犬病的发病率（即死亡率）一直维持在每年超过2000人的高位，在全球仅次于印度而居第二位。”严家新在其公开发表的文章《为什么中国防治狂犬病收效甚微？》中不无忧虑地写道，“这些地区的数亿人每天仍生活在病死率100％的狂犬病的威胁之下。”
严家新退休前所在的武汉生物制品研究所，是全国为数不多的检测狂犬病抗体的机构。他在文章中指出，已消灭狂犬病的国家或地区的经验证明，只要控制了狗群中的狂犬病，人群中的狂犬病就能基本得到控制。
WHO狂犬病专家认为，大规模的犬类接种活动是控制狂犬病的最有效措施。上世纪80年代以来，拉丁美洲国家通常每年都开展全国性的大规模犬类接种活动，在短期内（不超过1周）就可达到全国80％的接种率，结果使得犬和人狂犬病的数量显著下降，并于2010年实现了基本消灭狂犬病的目标。
WHO的专家曾反复告诫，单纯杀狗对狂犬病防治的作用极其有限。犬群的种群增殖速度非常快，即使大量捕杀也很容易被迅速增加的出生率所弥补。
长远看，曾经尝试这种办法的地区全都以失败告终。
甘肃农业大学动物医学院副教授包世俊，并兼任兽医公共卫生学分会理事。他记得，有一次和广西的同行交流时，对方说广西曾经对犬只进行了强制免疫，结果狂犬病的发病率显著降低。包世俊认为，无论何时，只要把狂犬病的病根抓住，防治策略就对头了。不分青红皂白地杀狗，不仅对狂犬病的防治无济于事，也不利于构建和谐社会。
4《养犬管理条例》实施或将提供解决之道
据媒体报道，狂犬病防治问题，多年来也一直受到全国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的高度关注，每年都会提出大量相关的提案和建议。
但是，这些提案和建议多半是向卫生部门提出，这实际上是一个认识的误区。
在严家新看来，面对这些提案，卫生部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只好拼命增加人用狂犬病疫苗的生产量和人群的接种量，所以中国人用狂犬病疫苗越打越多，全世界超过80％的狂犬病疫苗都被中国人打了，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结果却只能是治标不治本，问题不能从根本上得到解决。
“同样是集中力量办大事，为什么有时间打狗，却没有时间事先为狗注射疫苗呢？”这是许多市民心头的疑问。
相信很快，市民们的疑问就会有答案了。兰州市2017年1月1日起即将施行的《兰州市养犬管理条例》或将为城市流浪狗带来的安全隐患提供解决之道。
即将实施的《兰州市养犬管理条例》，明确规定了“犬只免疫登记”制度，“养犬人应当在犬只出生满三个月或者免疫间隔期满时，将犬只送至畜牧兽医行政部门指定地点接受狂犬病等免疫接种，取得犬只免疫证明”。
对城市流浪狗，《兰州市养犬管理条例》予以明确的管理办法，应当在远离城市和村庄的地方，按照合理布局、规范管理的原则设立犬只留检所。兰州市城管行政执法部门负责建设和管理犬只留检所，具体承担流浪犬的捕捉、接收、检验，没收的禁养犬的接收、检验，以及饲养留检所内的犬只等工作。（文中所涉患者均为化名）
文/兰州晨报首席记者 邱瑾玉
图/兰州晨报首席记者 裴 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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