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多年以后的我们
莫羽
说起过年,最具年味儿的还是小时候。腊八过后,我们这些小孩子就开始躁动了,整天翘首以盼,想得神魂颠倒。
那时候过年,最开心的事就是有新衣服穿。这新衣服是一年内唯一一次整套全新且从衣店购买的。从母亲用专门的衣袋提到家的那一刻,我和弟弟就开始跃跃欲试了。母亲说:“新衣服要等到大年三十(也就是除夕)才能穿,现在你俩试一下就行了。”于是,我和弟弟在母亲的帮助下,终于“更衣”完毕,然后跑到衣柜镜子前,咂了一下嘴,转了一个身,那种感觉就像钻进了刚刚晒过的棉被,简直爽翻了!紧接着,很不情愿地脱掉,叠整齐,放进衣柜,眼神也一并跟着住了进去,弟弟亦如此般不情愿,泪珠子像金豆豆一样滚了一地。
大概在腊月二十八左右,父亲就开始写春联了。因接近了新春的脚步,我们兄弟俩高兴地围着桌子跑来跑去,你追我赶。父亲却在一旁一声不发,磨墨裁纸。由于父亲读过书、上过学,也写得一手好字,自然,附近亲房邻居家的春联就由他一个人承包了。父亲加班加点,用了两天半总算写完。洗了毛笔砚台,然后用手挠一挠头,点一根兰州烟,烟圈腾雾,释放一年以来的酸甜苦辣。
盼望着、盼望着,腊月三十终于到了。这天,我起得很早,迫不及待地从衣柜里抱出我的新衣服,名正言顺地穿了起来,母亲还在我和弟弟的额头上用笔点了一颗红心。饭都顾不上吃,我和弟弟就手拉手跑出去,顺口喊上邻居家的小伙伴一起玩耍。
除夕之夜,是超级开心的时刻,因为大人们要给小孩压岁钱。拿到压岁钱后,母亲说:“你俩的压岁钱我替你们保管,你们少拿几角出去玩就行了。”那时候感觉母亲是世界上最可靠的人,很情愿地就将压岁钱交给母亲保管。后来,压岁钱的事也就忘了,母亲也不再提起。这也许就是童年最大的谎言了吧!
我们兄弟俩拿着留下的一点点“碎银子”跑去商店,买平时不舍得吃的零食、不舍得买的玩具。现在想起,鼻子都会微微酸一下。
除夕夜,我和弟弟都是不睡觉的。听爷爷讲,小辈应该给长辈们“守岁”,晚上不能睡觉,这样才好。于是,我和弟弟你比我,我比你,一宿没闭眼睛,仍不觉乏困。
大年初一,天微微亮,村子里已是锣鼓喧天,爆竹声声,异常热闹。而母亲觉得我俩昨晚一夜没睡,就让我们眯一小会,谁料我和弟弟根本没睡意,头按都按不到床上,一听到外面的光景,一骨碌跑了出去。
晌午时分,整个家族的人齐聚一起,挨家挨户给长辈们拜年。大人们喝酒吃菜,小孩子则放爆竹、窜天猴,玩得不亦乐乎。最有意思的是,我们把没有燃尽的爆竹从中间“腰斩”,把火药倒成一堆,拿一根爆竹引子放到火药上,用香点着,欣赏片刻的美好。现在回想起,好像是一个永恒。还记得有一次,我和弟弟把“擦炮”放到塑料小瓶里,由于操作失误,弟弟的手被炸了一个红泡,疼得满地乱转,却不敢给父母说,我急忙抓了一把雪敷在上面,缓解疼痛。现在偶尔记起,我和弟弟都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过年要是再能碰上下大雪,那就最好不过了,打雪仗,然后堆几个雪人,看它们手拉手,像是多年以后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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