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之秋 □张翔
一
白云飘飘，山路弯弯。在这样一个普通的秋天，我毫无准备地走进了北山。
祁连山支脉达坂山在这里形成了层峦叠嶂之势。白云底下，金色的阳光一遍遍抚摸过的地方，秋色，已经像波浪一般向我们涌了过来。沿着秋风指引的方向放眼远眺，视野极为开阔，我的心境也随之敞亮了起来，一番尽情的手舞足蹈之后，走进北山的彩色山坳里，寻找山水间那些关于秋天的秘密。
北山的秋天，首先是以色彩的亮丽吸引我的目光的。就这么近，就这么亲，一伸手出去，就可能抓一把比香山的枫叶更艳的色彩。白桦是多情的，娜娜婷婷，大片大片的金黄就紧攥在这俏女子的手里呢。一阵风吹来，哗啦哗啦，满目的金黄就抖落在山谷里。而这个时候，伟岸的青海云杉并不点头哈腰，也不因白桦的舞姿而显露出半点的轻浮，他们依然是一副刚烈的样子，一直昂扬着头，只不过，满身的碧绿变成了墨绿。
光有墨绿与金黄是不够的。北山的秋天，造物主从天边搂过来一坡一岭的火红，这是在夏天绝对不敢想象的。那一丛丛的忍冬、黄檗、金露梅、银露梅等灌木，满身的碧绿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变得火红火红了呢？这一切，只有秋天的风霜知道，是它们的作为，才让这些灌木变得引人注目，变得冷峻而又热闹。
在秋天，北山的山峦才显得灿烂亮丽、极富层次。
在秋天，北山的景致才能在众多游子心灵的底片上感光。
二
曾经被一幅名为《北山人家》的摄影作品所吸引：木屋、木栅栏、羊群、森林和草地，炊烟从木屋顶端的烟囱里袅袅升起……简单明快的意象在摄影家的镜头里一组合，就成了一幅古朴的油画。北山人家的秋天，就这样静静地藏匿在山坳里。林海深处的坡地上，那层层分布的庄廓房舍，就是山里人家了。
清亮亮的溪水在这里一次次地绕弯子，藏族、土族姑娘们就在这里梳妆打扮。这清冽冽、甜滋滋的溪水呀，是北山的血脉；北山的秋天，只有小溪和谷风的伴奏，才会有秋天的小合唱，才会变成拨动人们心弦的小夜曲……
走进秋天的北山人家，高山牧场上的牛羊回家了，牧羊人用一支又一支高亢的“花儿”，把丰收和喜悦拢回了土家院落，木栅栏“吱呀”一关，生活就有了另一番滋味——这时候，你不要有任何有关现代气息的奢望，这里如果没有电，却正好映衬着夜色的深沉；这里看不上电视，却也正好象征北山人家生活在比数码电视播出的图像更清晰、更真实的画面里，年年岁岁，如此反复，画面不但不显得单调，而且愈加富有动感、情感和立体感……
三
其实，一切自然的东西，毫无掩饰地生长在北山的秋天里。
在松柏的掩映下，红墙蓝瓦时隐时现，古老的钟声响起来时，就像森林里的鸟鸣、佛像前的祈祷一样，神秘、亲切又极富人情味；而当山姑们红苹果一样的脸蛋、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如此火辣辣地闪现在山寨村口之时，我们分明感到“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说法其实还有很多的内涵，让人回味、让人追寻……
山雾起来了。
这阵势，好像真的要把北山的秋天重新裹起来，其实，这时候，大自然只不过巧妙地用了一下幕布。而当这片幕布重新徐徐拉开时，北山之秋就变得更加妩媚，更加楚楚动人。而且在她的手掌里，会托起一个又一个秋之景点，供欣赏，任赞叹。
大峡谷的深处，云雾弥漫，一道金光自天而降，照在绛色的山岩上，几只雄鹰在云雾间执着地盘旋着。这是什么？秋天说，这叫“龙尾观云”。
又一道霞光的背景里，一峰直立而起，穿林海、刺青天，白云在上面尽情地游荡。这是什么？秋天说，这叫“擎天一柱”。
这回我们得用手搭成眼罩，从幽深的峡谷一个劲地望上去，再望上去，先是碧水，后是苍山，然后是大片大片的火红映着雪峰，这又该称之为什么呢？秋天说，这叫“达坂红叶”。
还有，那从天而降的湍急的翻动着洁白的浪花的瀑布，犹如一架天然的古琴，正在弹奏着秋天的旋律，四周的松涛就是极为雄壮的大合唱。这又该称之为什么呢？秋天说，这叫“北山神韵”。
几位衣着鲜艳的土族阿姑从木屋里走了出来，她们来到清粼粼的溪水边，围坐在光滑的石头上，开始做一针一线的刺绣活儿。走近她们，就会发现，她们的刺绣作品与北山的美景交相辉映。这又该称之为什么呢？秋天说，这叫“阿姑恋秋”。
北山的秋天，粗犷时，则成大写意；妩媚时，则成工笔画。而大自然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能够完成如此美妙工作，真是一片丹心在西部啊！要不，怎么会有如此精心、如此得意又与内地的秋天迥然不同的好作品呢？
此时，在离兰州200公里、离西宁100公里的两大都市的夹角一隅，欣赏着一幅挂自天边、垂在祁连、静悄悄而无一丝渲染的丹青山水画。名曰：北山之秋。
作者单位：青海日报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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