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鸡冠梁

陇东报 2017-03-01 00:00 大字

一

市井喧哗，人声鼎沸。比如我们生活的兰州，无论天气如何变化，那都是四季的约定。刮点风，下点雨，飘点尘，落点雪，是再稀松平常的场景。

城市的特征和性格，永远让人趋之若鹜，心向往之，它给我们带来的是温馨和安详。

大年初十，当兰州的天空稍稍有些变脸时，春天的气息似乎从地层下开始涌动起来。去一个大山深处，仿佛就是在微微吹拂的春风里进行一次集结。

前路难行，不曾去过，就无人知晓。

我要说的鸡冠梁，地处榆中北山贡井乡境内。顾名思义，因形似鸡冠而得其名，最高处海拔2600余米。在我看来，鸡冠梁山形地貌，更像一条蜿蜒游动的巨龙，飘忽于天地之间。望着车窗外时而贴崖壁，忽而临深渊，且弯道急、坡度大的山路，让人头晕目眩，心里“打鼓”，手心能攥出一把冷汗。当地村民戏称鸡冠梁山路为“肋把子路”，这也是我几年前首次翻越鸡冠梁的真实感受。

出夏官营向北疾行，连绵起伏的北山映入眼帘。随着大山海拔不断升高，原本湿润的空气中渗入冷硬的寒冽。起雾了，无际无涯的雾，呈现出一派朦胧的美。雾的深处，仿佛站着一位情窦初开的少女，遮掩着娇羞的面庞，静静地凝视雄浑的原野。

二

漫天遍野的雾一阵紧似一阵，面对愈发浓重的雾，看不见清晰的路，让人昏昏欲睡。突然，车子猛地摇晃起来，紧接着车轮下发出几声震颤的悸动。司机小郝怒骂了几声恶劣的天气，然后瞪圆双眼，紧张地目视前方。我能感觉到他紧握方向盘的手已沁出了汗水。

前方几米开外，一片混沌迷离。延伸的路面早已让细密的冻雨蹂躏成冰溜子，在车灯的照耀下，发出闪闪的寒光。

我突然想，这不见首尾的大雾好像变得很任性，似乎用固执甚至顽劣的脾性裹挟鸡冠梁，让眼前的一切变得不真实起来。摇下车窗望去，两旁的树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挂，仿佛北国冰封的雾凇奇景在眼前惊现。一丛丛枯黄的荒草布满冰凌，就像被冻坏的孩子，在寒风的无情击打下，摇荡着孱弱的身子，“唰唰”作响。

此时此刻，身陷险境的强烈感觉袭遍全身，进无可进，退无可退。之前曾浮现在眼前的美感瞬间消失了，只想从内心深处大喊：浓雾快快散去，结冰的路面快快融化，让路不再模糊不清，失去方向。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在依然飘洒不止的冻雨下，车子艰难地向前行进。真的不奢望按原定时间赶到黄蒿湾，只期望每走一步别发生什么意外。身临其境，焦躁和忿然是没有用的，人的急性子可以变成慢性子，慢性子可以变成无语。面对大自然性格的变化无常，你得适应它，顺从它，唯有心静下来，才能从不安的心境中突围出来。

三

时间在慢慢地推移，路旁一个蓝底路牌上，白岔与黄蒿湾两个地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拐上岔道，离黄蒿湾就不远了。然而，红砖硬化的路面更加难行。冻雨凝结为冰，犹如拼接成一幅幅优美的冰花图案，既美丽又可憎。

一阵山风呼啸而过，积雪从荒草上悄无声息的洒落。崖畔、田埂上，在雪中觅食的野鸡山雀不知被什么惊扰了，纷纷鸣叫着迅速飞离。对于它们，我内心产生一缕莫名的悲哀，茫茫荒野，它们能吃到什么，它们栖息的家在哪里？

在一个长长的坡路上，突然，行驶的车子在冰面上，就像滑行一样，没有了刹车。继而发出“吱吱咯咯”的声音，让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谁也不敢乱说，谁也不敢乱想，有一种听天由命的滋味。

黄蒿湾，区区不过10余公里，怎么变得如此遥远呢？

前方，一辆“长城”越野车停在一处三岔路口观望。在凛冽的寒风中，驾车的父子二人被冻得瑟瑟发抖。他们用手刨土洒在去往梆梆沟的冰路上，一捧又一捧，显得异常吃力，脸上写满了无奈和伤感。

进退两难，司机小郝不知所措。40分钟后，闻讯赶来的黄蒿湾村马文书手持铁锨铲土垫路。当车子驶出一段险路后，马文书如释负重，惊讶于我们胆子着实太大。

也许吧，“无知者”无畏。

100公里路，竟然行驶了近6个小时到达黄蒿湾。真没想到，2017年第一场突如其来的冻雨不仅肆虐了连绵不绝的北山，也让我领教了它的厉害。

当晚，在空旷的黄蒿湾住地获悉：榆中城乡公路封闭，其境内甘草店镇地段及周边定西和白银平川地区因冻雨及降雪来袭致路面结冰，共造成近10人伤亡交通事故。得知这条坏消息，我一时无语。感叹人生无常，生死只是一瞬间。

但不管怎么说，虽然一路惊心，但还是安全到达黄蒿湾。不是吗？当车子爬上最后一道山梁时，我看到住地几排校舍和那两扇熟悉的铁门，宛若有了一种终于到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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