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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生来世在敦煌

甘肃日报 2016-09-20 00:00 大字

前生来世在敦煌

我常想,敦煌研究院的缘起就是由一些五湖四海互不相识的外来者们的集聚而促成的。他们的来因机缘虽然各异,但并非大相径庭。而是基本上建立在一个相同的大平台上。这个平台就是敦煌莫高窟。这就是众多小偶然依附于一个大必然的例子。然而,虽被莫高窟所吸引,最终却并未在敦煌安家立命者则更多一些。这又成了爱敦煌却不一定在敦煌的非必然规律例子。为何有的人来了,有的人没来或来了又走了?

我清楚地记得,我上小学入学的第一天,1968年的兰州,一个初春阳光暧昧的下午,六岁半的我夹杂在数不清的儿童中间,坐在校园操场上听一个校长的讲话。我看到蓝天上有两三个方形白色的东西晃动着,下端连着几条细长的带子在轻盈地蹬腿,缓缓升高,越来越小。我好奇极了,脑子里突然闪出了那东西的名字“敦煌”。这就是我第一次对敦煌产生强烈向往的记忆。长大后当然明白了我当时为什么会把风筝想成敦煌的原因:上世纪60年代人们用蓝墨水写字,有一种叫敦煌牌墨水,包装盒是深蓝色的,上面印有白色线描飞天,就是那个如今人人喜爱的又被我临摹过无数张的莫高窟320窟唐代飞天。

在大学住宿舍期间,始终有一台多频段短波半导体伴随我。曾有好多天,我的午睡都是在一种音乐伴随下,似睡非睡地进入到那种音乐境界里度过的。那音乐有一种深远,荒芜,寂寥、神秘并且阳光强烈,还有某种灵动的生命存在着的感觉。我在幻觉中出现了一个画面:在一个阳光强烈的下午,发白的砂石滩里,一条枯竭并布满了石头的河道蜿蜒伸向一座不太高的荒山。那山是铁锈红色的。深蓝色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两三个半裸体的女人在烈日下,站在河道的左边,随着节奏扭动着一种怪异又好看的舞姿。她们的皮肤是灰色的。在河道的右边高崖上,一个道士向着远山走去,似乎没有看到舞蹈的女人们。我起床后即用钢笔在速写本上勾出了这幅画面的草图。我认为这并非偶然。

初见敦煌是在大学三年级的暑假,父亲和省上几个作家要去张掖做讲座,就带我一起去了。这一去就一脚踏入了今生转折的运程。在参观完嘉峪关后一路驶向敦煌,我的心始终被车窗外那一无所有的大地吸引着。次日一早到达莫高窟参观。在接近莫高窟时,远远望去橙色的石窟崖壁和沙丘面对着朝阳,漂浮在一片青烟之上,仙气十足。我坐在车的左排,车窗外有一景观顿时让我心潮澎湃。我看到在一片发白的沙石滩里有一条枯竭的河道铺满了石头,蜿蜒通向不远处的一座铁锈红色的荒山,河道右边的高崖上有一个人正向那山走去……这不就是我在宿舍听音乐时构想出的画面吗?除了少那两个舞蹈的半裸女子,其他都一样啊。这又是一个偶然吗?

随后就出入穿梭于洞窟之中。而在看到北魏壁画中那黑粗线、灰色身体的半裸人物时,那婀娜扭动的姿态又让我想起听音乐时构想出的画面。前面看到的河道边上缺少的那两个舞蹈女子原来在这里!当即画了速写。

参观结束后,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这样匆匆离去。父亲有一位老战友叫李其琼,此时就在敦煌文物研究所美术室工作,是位女画家。我当即寻访至李其琼老师家,李老师带我到莫高窟唯一的招待所里,诸事皆安排妥当。这位给人感觉淡定自然而直率的中年女画家两年后就成了第一位教授我怎样临摹敦煌壁画的老师。

黄昏,我独自登上沙坡向三危山走去,灰橙和灰绿色交织的大地远处摆着一条橘红的三危山,对应着紫灰色的莫高窟景区,在深青色天空的笼罩下,我极尽美的享受。色彩太漂亮了,对我这个爱画风景的人来讲简直就是一方宝地。当时就诞生了一个奢望:要是毕业后能在这里工作就好了。当晚,我爬到三危山上面对莫高窟一直坐到日落星出才回住处。那晚没有月亮,外面一片漆黑。那天是8月15日,正是我20岁的生日。在莫高窟以这样的方式度过生日,不但没有感到远在陌生异地,反而有一种我回来了的感觉。也是在那一晚我向洞窟里的众神们、向三危山、向鸣沙山、向外人发出了我将来要到敦煌工作、生活、画画的信号。

招待所里还住着一位我的熟人叫陈公浩,是省歌剧团的导演。我对他说了一句“我毕业后愿意来这里”。他听了一愣说:还没有画画的大学毕业生愿意来这里,你真有这个愿望我可以给段文杰所长说一下。第二天中午吃饭时这位陈导见我说:“段文杰所长下午上班要见一下你。”在段文杰所长的办公室,段所长简单给我介绍了莫高窟的工作和生活状况,问了我的学业情况。最后叮咛说:“你考虑好,到这里来是要吃苦的。”我一口豪气地答道:“毕业后我一定来。”临别又送给我一本他的著作《敦煌艺术论文集》,让我有空就看看,先了解一下敦煌艺术。

光阴荏苒,1983年夏天,终于到了填写毕业分配志愿表的时候,我填入了“敦煌文物研究所”。但因为一些缘由,我在尽责尽力任教一年后,经过各方努力,于1984年底成功调往敦煌文物研究所。

莫高窟的顶上是一片平整的戈壁滩,西面连着鸣沙山,好一处寂静的净土。我到莫高窟工作的第一天中午就登上窟顶,真像到达了佛的世界。有一种涅槃之美。我到敦煌后的首张油画作品《大漠孤云》就此产生,成了那个时期的代表作,也是自己人格的象征,我就是大漠孤云。之后又一张油画《大戈壁》孕育了。后来的许多年里,也曾时间较长地离开过敦煌两次。那两次都有可能不再回来,可是我还是不能不回来。我岂敢辜负段文杰院长的厚望,而最不能不回去的就是为了画画,我心中的诗情画意都孕育在敦煌,断了创作源泉就断了艺术生命。我冥冥中似乎感到有使命在敦煌,敦煌对我的魅力至今没有穷尽。回忆从小至今对敦煌的每一次步入,都似前生有缘。这一使命是什么?如果此生还未明了,那肯定在来世的意识里,又会多次和敦煌的元素“偶然”碰撞在一起,直到再度把我推进奔向阳关的轨道。

□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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