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他的独轮木车

鲁中晨刊 2018-06-13 23:06 大字

老家院落的墙角处,放着一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较为普遍的运输工具——— 独轮木车。随着时代的进步和生产力的不断发展,它早已退出了历史舞台。如今,这辆曾跟随父亲爬坡过坎、风雨兼程,为一家人的生计立下汗马功劳的独轮木车,就像一头解去犁铧的老牛,静静地卧在那里,不再言语,默默品味着斗转星移的岁月沧桑。透过其表面略显风化的强壮筋骨,当年,父亲推着小车拼死拼活的那段峥嵘岁月又清晰地来到了我的心间,想来是那么心酸,那么温暖,那么可敬!

改革开放初期,全国物资匮乏。那时,在农村象征机械化的拖拉机只有生产大队里有几辆,生产生活所需的物料全靠独轮木车来运载。头几年常听娘说:“那时候,春种、秋收全靠肩挑、人抬,要是谁家有辆独轮木车就是再好不过的家庭了,咱这辆是你父亲常年出夫,参加建设莱钢大会战,用工分换来的。”现在,车辕左侧依稀可辨的编牌号码刻着“莱芜县19050绞轮车”的字样,由此看来,它的使用是经过县政府批准并颁发了牌照的。

在娘的讲述里,我知道了这辆独轮木车和父亲的许多故事,每每听来都感动不已、热泪盈眶。它伴着父亲在那个落后的年代抚育着我们兄妹六人成长,是我们家不可或缺的“整劳力”。

在家乡之南三四公里处,有两家工厂,分别叫“六二〇”和“七〇一”。在老一辈人的心中,这两个厂名的代号有着沉甸甸的分量,如果说中国革命的胜利是靠农民的小推车推出来的,那么这两家工厂的顺利建成投产,也是靠周边的农村青壮劳力用独轮木车推出来的。当时,莱芜人民响应毛主席“三线建设要抓紧”“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号召,颜庄公社作为莱钢大会战的主战场,颜庄、港里、澜头、清泥沟、里辛、郑王庄、棋山7个管理区派出了近万名民工,自带干粮、工具,参加建设莱钢大会战。父亲和他的独轮木车被编在一团一营运输连,承担劈山平地运送土石方等任务。能够担当这样的使命,人和车都感到无比骄傲与自豪。要知道,那时候不是谁都能有机会参加的,不光要有力气,还要看出身成分是否为贫农,因为贫农是最革命的阶级兄弟。为了不辱贫农使命,父亲不分昼夜地奋战在工地上,一天可挣得1.25元的报酬,1元交回村里买工分,个人得到0.25元。一次推起1000斤左右的土石方,踩着硌脚的碎石块,推着独轮木车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小路上,来回不停地穿梭,是每天的必修课,汗水打湿了车袢带,勒进肩膀的皮肉里,流完血,再流脓,磨出一层老茧……在天寒地冻、缺吃少穿的岁月里,父亲为建设国家重点工程,硬是没叫过苦,喊过累,任凭辛勤的汗水抛洒在战天斗地的豪迈中。

这辆独轮木车就像父亲形影不离的战友一样,同心同向,忠诚履行着一个又一个光荣使命。

这是一个独轮木车与“奶奶”的故事。听我二姐说,上世纪 80年代初,正值忙秋时节,我家来了一位老太太,她的身份和我家的关系只有父母知道——— 她是我父亲的生母。当时,不知啥原因,父母并没有对我们兄妹说出实情,在我们年幼的心中,只记得家里来了个陌生人。因为她的到来,父亲显得手足无措,一会儿喊母亲去擀面条,一会儿又语无伦次地念叨自留地里已掰的棒子。他自言自语一番后,便冲着母亲说:“你们先去地里拾掇着,等一会儿我就去。”

父亲从不说假话,但这次他食言了。母亲和二姐信以为真,在那块较为偏僻的地头,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急得只好抱头跺脚。“你要是去送人,把推车留下也行,没有推车,这么远的路,这些棒子咱挑不回去。”母亲焦急地埋怨着。

不管母亲和二姐有多么着急,到了天黑也没有盼到父亲和独轮木车到来。无奈之下,她们在深秋的夜晚,蜷缩在地头,一边看着收获的粮食,一边聆听着猫头鹰的鸣叫,惊恐的心一直在上下打鼓。焦急、无奈、害怕,不可商量地侵袭着母亲和二姐的身心。

此刻,已经翻过山坳的父亲正推着他慈爱的母亲行走在漆黑的小路上,娘俩一问一答,互诉母子情长。老太太叹了一口长气:“儿呀,这次来见了你,我也就放心了,当年不是娘狠心,实在没法啊,不然的话,你们难成人呀!”父亲连连回应:“您看娘说的,我现在不也熬得一大家子人了吗?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只是孩子现在七大八小,条件不允许,过两年我说来就来了……”

说不尽的话,诉不完的衷肠,回荡在山丘野岭,洒在了70多华里的茫茫夜色之中。

后来,我们才知道,当年因生活所迫,父亲被“奶奶”送给了离家几十里以外的好心人收养。

这个昼夜对于父亲来说是短暂而幸福的,他忘记了劳累,忘记了过去,忘记了自留地里的口粮,忘记了对母亲的承诺,唯一没有忘记的是:他要用独轮木车推着慈爱的母亲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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