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效清 正月初七正好是立春的节气，榆中兴隆山畔的朱家湾村沐浴暖融融的阳光，沉浸在浓浓的新春年味里。中午时分，一辆乳
□尤效清
正月初七正好是立春的节气，榆中兴隆山畔的朱家湾村沐浴暖融融的阳光，沉浸在浓浓的新春年味里。中午时分，一辆乳白色小轿车一路欢歌，停在了一户贴着大红对联的农家院门口。从车里走下一位精神矍铄、透着儒雅风度的老人，一身水貂绒的大衣绅士帽，裹不住朗朗的笑声，他跟蜂拥上前的亲人们一一握手、拥抱，而后深情地凝望故乡的蓝天白云，青山碧水，喃喃吟诵着“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的诗句，千言万语化作两行热泪，从他清癯的面颊上缓缓滚落。这位八旬高龄的老人就是39年前离开故土走西口的我的三舅，在儿女的陪同下重游故乡。世事变幻，沧海桑田，老叶归根，恍然若梦……
三舅出生在1936年12月30日，正是烽火遍野国难当头时期，中国农民依然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姥爷姥姥拉扯着三舅兄弟姊妹五人，当时的贫穷程度可以想象，所以三舅小小的心灵里就萌生了靠读书改变命运的想法，在风豁岔、县文成小学读完六年的初小，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这在当时贫穷落后的家乡农村就像是中了状元似的，乡亲们敲锣打鼓前呼后拥，三舅佩戴大红花，骑着一匹大青马招摇过街荣归山庄，无限的风光，其后他顺利考入了当时的陇西师专，学校伙食补贴好，起码能吃饱肚子了。毕业后回家乡榆中执教，22岁就成了授业解惑的教书先生，先后辗转于孙家岔、齐家坪、马家屲、麻家寺等8个小学，可谓桃李遍地，有口皆碑。
三舅在麻家寺学校任教期间，有幸成为我的班主任老师。他不苟言笑，总是板着个面孔，学生都有点后怕，所以课堂纪律特好，能很好地完成作业，考试成绩总是名列全级前茅。三舅常对母亲说，给学生娃娃处个好心，不能给好脸，这是一名教师的高度责任心，也是他从教多年的经验之谈啊！受三舅的鼓励影响，我那时语文学得特好，作文常被当做范文念给全班学生听。初中毕业之时，国家刚恢复了高考，我们面临着人生的抉择。那天三舅的寄语犹在耳畔回荡，如果考不上学也不要灰心，不要抛弃了所学的知识。就语文来说，只要坚持自学，我保证你们的作品能上报。三舅的这番话好像是针对我说的，每当我身处逆境遭遇挫折时，就给我力量给我自信，攥紧了这只充满希望的笔。如今我文学创作小有成就，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可以糊口度日，怎能不感谢三舅当年的教诲之恩呢？如今能够面对他老人家，表达我肚里憋了多年的肺腑之情，并说那时他对我格外关爱之时，三舅发出了朗朗的笑声：“我对每个学生都是一视同仁，并没有偏心之说，这是一个教师起码的职业道德啊！”
我读初中的那时候是上世纪80年代后期，正是改革开放的转型阶段，中国农村依然没有摆脱贫困的处境。三舅母拉扯着六个儿女，人多劳力少，还要供孩子读书，生活常常陷入窘迫，母亲没少接济他们。在贫困生活的逼迫下，通过朋友的牵线，三舅举家迁往河西走廊的金塔县，其后定居酒泉市。在外漂泊的岁月，三舅一家饱受了“寄人篱下”的困苦，也时时被“独在异乡为异客”的乡愁所折磨，一次次的还乡心愿，因为客观条件的限制而放弃。如今三舅的两个儿子早已考上理想的大学，成家立业。三舅在家尽享天伦之乐，用歌声抒发对新生活的热爱，享受“夕阳无限好”的美妙时光，老树寻根，对故乡的思念之情与日俱增，于是儿女们策划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一踏上家乡榆中的大地，三舅激动的心情难以自持。他让开车的侄儿绕道而行，亲眼目睹了曾经执教过的乡村学校，在校园的老松树下久久驻足，重温呕心沥血，为之奋斗了半生的教育生涯；去祖坟上寻根，跟亲人们团聚，更是看到了老家故土历经沧桑巨变，美如天堂的新生活，三舅连声感叹，又一次热泪奔流：“漫漫回家路，我的一桩心愿终于落在了魂牵梦萦的故土上，今生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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