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一事 终一生, 文物保护需要工匠精神
□本报记者洪波胡晓宜
“文物修复比较枯燥,日复一日重复在做,是要具有工匠精神的一个工作。”8月2日,面对记者的采访,麦积山石窟艺术研究所保护研究室主任马千,首先就文物修复给出了这样一个概念。
生于1966年的马千,高中毕业后便来到麦积山工作,刚参加工作那会儿条件差,当时文物修复讲究跟师傅,不到十八岁的马千便从学徒做起,跟着师傅在修复一线工作,之后他又通过成人自学考试取得历史学专业文凭。
“师傅柳太吉比我大12岁,他一辈子是个精益求精的人,他是老高中生,上世纪70年代到麦积山,90年代就去世了。他是在做修复方案时倒在办公桌上的,那时也就40多岁。”马千说,师傅作为一名优秀的实操人员,当时较难的修复工作都是由他来做。那时文物修复之前虽然只有一个简单的方案,但不论从文物的价值、修复环节等都要严格按照修复流程来做。即便是学徒也要提前做方案,而师傅无论在理论或是文字组织方面都要求十分严格,不但字要写的漂亮,连接词、转接词更是要求准确无误。
“那时候对于科技保护这一块,可能全国有概念,但当时因为比较闭塞,我们还没有这种概念。”但让马千觉得幸运的是,1984年刚从敦煌调过来的所长,便是曾经担任过敦煌研究院美术所所长的孙纪元,作为全国知名的雕塑家,他对修复这一块非常重视。70年代还在敦煌的时候,由于敦煌研究院当时修复人员少,孙纪元便把美术工作者派到东欧五国学习文物保护,实际上,也是他把科技保护这一先进的理念带到了麦积山,而马千则刚好赶上了这样一个好时机。
一次,师傅带着马千等几位徒弟修复一尊脚部残损的菩萨塑像,大家费了好大的劲把菩萨的脚修得非常逼真,没想到孙所长上来看到以后,拿过修复刀几下子就把刚修复一新的脚整个剔除掉,完了之后说,“你们看,残缺就是美,不要把它修的跟新的一样,这就是我们的保护修复理念。”现在回想起来,马千认为这个理念就是——修旧如旧,保持文物原有风貌。
“没想到几个月辛苦的修复,瞬间就被孙所长全部剔除掉了,经他这么一弄,我们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落的,也不太能理解。但事后仔细琢磨,从中受到启发,我们的修复理念也被注入了新的美学观点。”
马千说,“修旧如旧”理念最早是由梁思成提出来的,“修旧”很好理解,而“如旧”主要指的是:修复工艺要最大限度地接近文物最初的工艺;材料要尽可能使用原始材料;建筑风格要维持原来风貌。这也是大多数西方国家,文化建筑保护采取的方法。
眼下,保护研究室共有27人,与之前工作所不同的是,除了文物本体的修复、遗产的监测,定期对已经年久失修的洞窟壁画、塑像列出计划,还要开展保护工程。但不论做哪一项,都必须遵循文物保护“保护为主、抢救第一、合理利用、加强管理”的16字方针。
“总的来说,通过近四十年的保护,麦积山的塑像保护还是稳定的。毕竟老祖先留下的东西已经一千多年了,又是泥制的,不像石刻造像。这些年,不少地方的石刻造像病害都非常严重,更何况咱们麦积山还是泥塑,且又处在小陇山林区,境内常年雨水较多,一旦降雨量大,就会对塑像保护增加难度,但我们会最大可能予以保护。”
马千告诉记者,目前保护研究室专业修复队伍中的技术工人,大多是文保专业毕业生,不但要懂理论还得能实际操作。毕竟文物保护是比较复杂的一个工程,它需要理论以及生物、地质、化学、文保、实操等多学科相关知识的交叉及综合运用。就像是治病之前,大夫也不能随便动刀。而麦积山的壁画、塑像,里面诸如壁画起甲、烟熏、塑像断裂等病害也跟治病一样,要根据不同的病害,采取不同的方法医治。
文物修复的目的是保护和传承文物以及它所承载的文化信息,所以文物修复要尊重原始材料和文献,要“修之有据”。对于无法回避的附加材料都要与原状区别开来,同时保持整体风貌的和谐,以便给后人的研究和深度保护留下空间。
过去对于文物保护修复主要是靠肉眼观察,现在随着科学越来越发达,国家提倡预防性保护,这就需要依靠仪器设备监测,对洞窟全方位进行保护。“遗产监测是这几年我们开展的一个比较大的工作,程序繁杂,其中不论是人员的培养,还是仪器的监护,数据的提取等都责任重大,这就要求实操人员不容有失。”
“对于文物,你不能赋予它第二次生命,因此作为一名实操人员,必须细心严谨,修复过程不仅要符合文物保护的要求,还要符合文物保护条例,不能随意为之。”马千告诉记者,麦积山塑像用的是沙、泥、麻、麦草等,古人是就地取材,而他们在修复过程中,则要把科学和技术手段相结合,通过仪器检测出其成分,再取土根据成分提炼,直到成分一致,最后还要运用传统的技艺才能对塑像进行修复。这种严谨的操作,通常都是从和泥开始便严格遵守的。
马千说:“一直以来,在保护理念上,很多专家对文物修复争议比较大,我们现在的保护理念虽然先进,但还是遵循‘修旧如旧’的原则,能不动就尽量不动,以便最大化保留历史信息。”
1984年出生,现已升任保护研究室副主任的徐博凯,毕业于西北大学文博学院,学的是文物保护技术专业。即便如此,实习时无一例外都得下工地实际现场操作。
“对每一位实操新人来说,刚开始都是师傅带着,从最简单的基础工作做起,慢慢积累经验,而修复过程中重要的环节只能由技术娴熟的师傅来完成。科班出生的大学生,因为理论水平强,更多的是制作保护方案。”
现在徐博凯主要负责麦积山的渗水工程,他告诉记者,除了生物的危害、大气的危害、以及人为的损害,水患危害对于石窟而言最大,被称为是没有办法解决的“癌症”,这是一个要长期性解决的问题。麦积山的考古研究价值非常高,并且每个洞窟环境都不一样,目前虽然包括光照、震动等在内,监测非常严格,但渗水问题依旧需要解决。从2000年至今,麦积山的渗水工程计划分为两期,第一期主要是针对麦积山洞窟的渗水,通过对山体较大的裂隙,采取灌浆的方式进行疏导排水,目前该工程已经达到了最初设计的效果。二期工程则主要解决渗水和危崖的加固,这个方案对麦积山的针对性更强,目前已做了方案还没开始实施。
马千说,几十年来,因为麦积山洞窟比较潮湿,不少修复人员因长期在洞窟工作患上了风湿病。李天铭所长来了之后,发现了一个现象,就是麦积山职工调动的非常少,不论是一线的修复人员,还是其他岗位人员,在麦积山干了三四十年的非常多,即便是在曾经那么艰苦的条件下也没有跳槽的。有的人甚至不计报酬,一直坚守在这里。如今,在麦积山工作的夫妻档,更是多达七八对。
麦积山职工牟常有,作为一名实操工匠,自从1985年到麦积山工作,34年坚守在这里,不久前在单位组织的“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报告会上,牟常有报告中“我把文物修复当自己家里的庄稼地一样来务。”这句质朴话语,让马千感动不已。
“你想想,民以食为天,农民靠的就是庄稼,对于他们来说庄稼意味着什么。牟常有能把文物修复当自己的庄稼来务,这种精神着实让人感动。这或许就是麦积山文物修复几代人坚守与传承的工匠精神。”采访结束时,马千动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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