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公山偶思
张所昆
圣公山,坐落于日照市岚山区碑廓镇境内,西与莒南县相连,主峰海拔296米。圣公山南距碑廓镇约7公里,从镇驻地乘车,有公路可直达位于山腰之下的圣公庙。圣公庙前方有圣公湖,是人们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修建的一座小型水库。相传圣公山自唐代始就兴起了庙会,并且至今不衰,近十余年每逢清明节前后,热闹非凡的圣公山庙会都会如期举办(2020年受疫情影响而暂停举办)。古往今来,圣公庙一直香火鼎盛,民间流传圣公老爷有求必应,求雨求子无不灵验。
圣公是谁?圣公是项槖,项槖即圣公。日照地方上的居民,都会毫不含糊地作出这样的回答。“昔仲尼,师项橐。古圣贤,尚勤学”,说的是项橐虽然只有七岁,孔夫子依然把他当作老师一般请教,《三字经》中这寥寥数语,让项橐名垂青史。相传项橐为春秋时期日照碑廓地方的神童,因为孔子曾经向他请教过问题,后来当地百姓皆尊称小项槖为“圣公”。
近年来笔者痴迷于研究碑廓镇的人文历史,在“中国社会科学网”、《大众日报》和《日照日报》等媒体上,发表过《日照古镇碑廓,名字或因项橐》《碑廓“大碑”哪去了》《碑廓缘何读“碑廓(guō)”》等一系列文章,因而对于碑廓镇和圣公山还算比较熟悉。笔者还了解到济宁市泗水县也有一座著名的圣公山,相传孔子偕弟子曾登此山,故名。
最近一段时间里,笔者时常在琢磨:岚山区圣公山的“圣公”是指项槖,而泗水县圣公山的“圣公”却指孔子,这是为什么呢?项槖与孔子同被尊称为“圣公”,确实耐人寻思。
让我们先来辨析“圣公”二字。圣,最崇高的,最有智慧的。公,对长辈和年老人的称呼;也常用作敬辞,尊称男子。圣公,应该就是旧时对“大行其道,使天下化之”的成年男子的最崇高尊称。孔子,是神州大地妇孺皆知的至圣先师,可谓圣人的代称,他享年73岁,被世人敬称为“圣公”,合情合理,恰如其分。项槖,传说中的古代乡野小儿郎,虽被后世封为“孔子师”,但依他的年龄与身份,若将“圣公”桂冠加冕于他,总让人感到有些别扭,似欠恰当。
查阅山东省以及日照市的方志典籍可知,在明朝以及清朝中前期,碑廓圣公山是被叫做“小儿山”的,项槖是被奉为“小圣公”的。只是到了清朝后期,才开始将项槖改称“圣公”,圣公山名称方始叫响和传播起来。上述事情,在史书和文献中都有反映,笔者试举例如下:
明贡生厉芳《小儿庙记》曰:“照邑之西南有小儿山。山僧传说,皆以为小儿难孔子处。山下之田夫野老,亦莫不以为小儿难孔子处。”
康熙十一年《日照县志》“山川”载:“小儿山,城西南八十里;世传难孔子小儿故里,下有小儿庙。”
乾隆《沂州府志》“沂州府图”、叶圭绶《续山东考古录》插图、光绪《日照县志》“疆域图”等书中地图上,都标记此山为“小儿山”。
康熙《安东卫志》“文苑”载有赵双璧《祷雨文》,文中曰:“一祈于小圣公项夫子,再祷于本卫城隍尊神……”。
……
瞧,《安东卫志》中就把项槖尊称为“小圣公”,还尊称为“项夫子”。有关项槖的故事传说,几乎都是与孔子关联在一起的,这是项槖人物在日照家喻户晓的一个重要原因。世人敬奉孔子为“圣公”“孔夫子”,孔子老师小项槖自然就被尊称为“小圣公”“项夫子”了。细细琢磨,“小圣公”三字不只是尊称,也是一种爱称。
继续梳理日照方志或碑记,笔者发现,在后来的一些文字记载里,“小圣公”开始被简称成“圣公”,“小儿山”则逐渐向“圣公山”转化,请看下面两个例子———
其一,在现今圣公山圣公庙前,树立着一幢清代残碑,名曰《重修圣公祠碑记》,同治九年(1870年)由邑人李枫撰文、丁艮善书丹。碑文里明确告诉读者,此“圣公祠”就是“项槖祠”。
其二,光绪十二年(1886年)《日照县志》纪云:“又西南,小儿山,一名圣公山。有项橐庙。”提请注意,圣公山名字在此已经开始流传了。
当今日照地方百姓,都将碑廓镇后的古代小儿山称为圣公山,将山间的项槖祠唤作圣公庙,显然是传承了清朝后期以来的习俗叫法。
笔者判断,在日照历史上,项槖起先是被尊为“小圣公”而非“圣公”———这是毋庸置疑的,也是不难想象到的。问题随之而来:“小圣公”可否被简称成“圣公”呢?好像还从未见到有人提出过这样的疑问。笔者认为,这个问题非常值得人们深思,如何进行应对,在一定程度上甚至能够折射出一个城市的历史底蕴和文化品位。下面且听鄙人论究一番。
因为跟着圣公孔子沾光,项槖才荣膺“小圣公”头衔。正规说来,“小圣公”的“小”字,断然不可缺省,其中道理非常浅显。打个通俗的比方,在中国各地,人们常将那些说话带有大人口气、行为带有大人风格的儿童,戏称为“小大人”———谁都明白,这“小大人”的“小”字,是绝对不能省掉的,若是省掉,那就大异其趣了,意思也全拧了。再譬如说,诸葛亮是智慧的化身,后来在现实生活中,凡足智多谋或能掐会算之人,常会被冠以“小诸葛”绰号———谁都明白,“诸葛”前面加个“小”字,是说此人行事与诸葛亮有些相像,实际上恰恰表明:此人绝非真实的诸葛亮。同理,“小圣公”与“圣公”是两个具有明显差异的概念,绝不可混为一谈。
千百年来,神童项槖一直深受日照地方民众的喜爱和崇拜。笔者猜测,老百姓将小儿山改称“圣公山”,起先应该是唤作“小圣公山”的。显而易见,“小圣公山”替代“小儿山”,其中蕴涵着深厚的感情色彩,也明显增加了崇拜意味。只是“小圣公山”名称是四个字,叫起来有点拗口,远不及“圣公山”三字节奏明快、音韵铿锵,于是乎,人们在口语中就把“小”字慢慢地省略了,久而久之,约定俗成,遂诞生了“圣公山”名称。笔者又思忖,如果仅限于民间与口语,如此叫法倒也无可厚非,不过,若是上升到官方,转换为书面,“圣公山”名字就有些站不住脚了———因为,小儿项槖实非“圣公”而是“小圣公”,名不正则言不顺嘛。
有鉴于此,笔者建议今后在对外宣传和推介碑廓镇圣公山这一旅游资源时,尤其是在正式出版物和网站上,应该慎用“圣公山”名称,可以考虑使用“小儿山”或“小圣公山”名称。使用这两个名称,各有各的道理,相比较而言,笔者更倾向于前者,理由有三:
第一,“小儿山”,本来就是此山的初始名称和正规叫法,恢复使用这一名称,正可算是对历史的传承和发扬。
第二,在中国古典历史文化里,孔子与小儿颇有缘分,此山冠名“小儿山”,很容易令人联想到孔子。战国《列子·汤问》中就载有《两小儿辩日》典故,敦煌唐朝抄本《孔子项托相问书》以及明时古文《小儿论》等,说的都是孔子与小儿项槖互相问答的趣事。
第三,“小儿山”三字,蕴涵着深厚的历史与文化,叫起来又朗朗上口,更可有效规避“圣公山”这一不恰当的称呼,还能彻底解决与省内泗水县圣公山重名问题。
再退一步讲,势必非要沿用“圣公山”这一惯用称呼,日照市民在对外解释山名来由时就应该注意了,切莫把“圣公”帽子直接戴在项槖头上,不妨可以这样说:圣公孔子与小圣公项槖在此留有许多历史典故,故名“圣公山”。
回顾自己的人生之路,从外地来到日照工作与生活至今已三十余载。最近十年,笔者对地方人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热衷于探秘日照地名来历,对“日照”“涛雒”“碑廓”“岚山”等许多古老地名来由,都执持独到之见解。卅年前笔者刚扎根日照乍接触到圣公山地名之时,虽说对项槖小小年纪就被称为圣公感到有些惊奇和纳闷,但看到本地人对圣公山名称都习以为常,也就没觉有什么不妥,并随和着叫上了。近期以来,笔者突然兴致大发,对圣公山地名进行了认真探究和重新思考,并不揣谫陋,在拙文里抛出了不少鄙见,不知读者诸君以为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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