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林历史文化（十） 孔林的牌坊
李懂浩薛兆恒刘岩
位于曲阜明故城北部的“至圣林”，是孔子及其后世子孙的墓地，俗称“孔林”。孔林里伫立着一座座高大的牌坊，讲述着千年林地所承载的故事。
牌坊，也叫牌楼，是我国古代社会为表彰功勋、科第、德政以及忠、孝、节、义所立的建筑物。牌坊是我国非常古老的建筑形制，就结构雏形而言，可追溯到春秋时期由两根柱子架一根横梁构成的最简单、最原始的“衡门”。《诗·陈风·衡门》曰：“衡门之下，可以栖迟。”在当时，衡门仅仅是陋室调侃的标志，并没有后世那么精美华贵。
孔林所留存的牌坊，都是明清时期建造的，从形制上看，明代多为庑殿式，清代多为冲天式，具有典型的时代特点；从材质看，孔林牌坊有木质与石质两类；就立坊的意义来讲，可谓丰富多彩，有彰显地标功能的“万古长春坊”“洙水桥坊”，有表彰功德的“儒宗再念坊”“鸾音褒德坊”，有表树贞节的“颜氏坊”，有褒扬功名的“圣旨坊”。孔林牌坊建筑形式自成一格，别具风采，且集雕刻、绘画、书法等多种艺术于一体，融古人的生活理念、封建礼教、传统道德、审美意趣于一炉，具有非凡的艺术魅力、极高的审美价值和丰富的历史文化内涵。
地标牌坊多建在重要区域的入口处，以凸显孔林的重要意义，同时也作为空间段落的分隔，将各区域划开。孔林的基本框架结构在明万历年间就已搭建而成，墓区内主体凸显，墓区外尽显豪门之派，特别是神道的延伸——“万古长春坊”的建成，使孔林大气磅礴、威严肃穆。此坊建成于明万历二十二年，长22.71米，宽7.96米，坐落在石基之上，基下有三道垂帘踏步台阶。牌坊为全石质结构，六柱五间五楼，庑殿顶，整座石坊遍布精美雕刻。石柱为方形抹棱，皆为石鼓夹抱，鼓面浮雕梅花鹿、麒麟等吉祥动物，鼓上蹲幼狮。石柱间上额前后皆剔地起突，深浮雕二龙戏珠、双狮绣球、双凤朝阳等图案。坊顶左右对称，三层飞檐递减，上砻雕瓦垅和脊兽，下面精刻如意斗栱。“万古长春”寓意儒家思想万古永续，与日月同辉，并山河长存。文字撰写者的名字在清雍正年间维修时被删改，根据该坊前面西边的碑亭内同时期立的《重修林庙记》碑，可以推测“万古长春”四字应为时任吏部尚书的杨巍所书。也正是有了主流社会的重视和参与，牌坊才能有如此凝重端庄的文字和纷繁复杂的雕刻艺术，使得该坊的建筑艺术达到这样的历史高度。另外还有坐落于孔林大门前的“至圣林坊”，与大门近在咫尺，以至于把大门门楼全部遮掩，使得游人常常误以为这座牌坊是孔林的大门。而“洙水桥坊”则位于孔子墓神道的最南端，是进入圣陵的地标性建筑，简洁干练，凝重深邃，因背依洙水而得名，同时也为了昭显孔氏家族世代生长于洙泗之畔，而“洙泗”也成为儒学源头的象征。
功德牌坊主要立于坟墓前面，用来表达对逝去先人的怀念与追忆，颂扬其在世的德行与功绩。孔林中留存下来的功德牌坊仅有两座，皆为清代遗存。“儒宗在念坊”位于衍圣公孔广棨墓冢神道前，乾隆十年经皇帝恩准建造，整个建筑庄严肃穆，厚重工整。衍圣公孔传铎在世时，犯下错误被削除爵位，他的两个儿子孔继汾、孔继涑又被剥夺了继承权，衍圣公爵位由宗族中最为嫡系的孔广棨袭封。孔广棨三十一岁亡故，由孔继汾、孔继涑二人主管府内事务，孔氏家族内部的纷争令乾隆帝也十分担忧，于是，牌坊中就出现了意味深远、内敛含蓄的“玉音”和“儒宗在念”的内容，以表达对孔广棨的悲惋之情。“鸾音褒德坊”位于孔子第七十二代孙衍圣公孔宪培与夫人于氏的合葬墓神道前，为道光五年皇帝下旨建造。此坊专为孔宪培夫人于氏而建，所以又称“于氏坊”。“鸾音褒德”形容于氏的谆谆教诲，如鸾凤长鸣，永远散发着道德的光辉。
在封建社会，古人对女子的贞节非常重视，早在汉朝就已经有了将“牌坊”与妇女的贞节关联起来进行表彰的做法。到了明清时期，各地出现了大量的贞节牌坊。作为封建礼教的先锋，孔氏家族也不例外。孔林里的贞节牌坊一般是孔氏族人合力举荐，经皇帝恩准后修建的。譬如位于孔林中部的“颜氏坊”，该坊修筑于清代，整个建筑简约规整，洗练明快，石质，两柱一间，宽3.4米，高4.5米。柱四棱冲天式，额坊上有半圆形透雕双合祥云，中间正书“圣旨”，阴面书“恩褒”；坊上两面有字，正面写有“节孝”二字，阴面写着“旌褒痒生孔尚侗妻颜氏”。另外还有“董氏坊”和“轩辕氏坊”，都是为孔家妇人立下的牌坊。虽然她们各有着“忠孝”或“烈节”的感人事迹，但多因社会地位不高，所以牌坊的建制较低。贞节牌坊是封建礼教和封建道德的一个象征性建筑符号，主要是给人们树立一个伦理道德的楷模，以此来熏陶、教育广大妇女要恪守“三从四德”“三纲五常”等封建传统礼教，其中内涵不乏有许多泯灭人性因素，但从孝亲敬老的角度来看，这些牌坊对当代社会伦理教育也还存有积极意义。
与一般表彰功名的牌坊不同，孔林里的功名牌坊是对功成名就之人先祖的一种追忆褒奖。这类牌坊在孔林中仅存有一座，刻有皇帝钦颁“圣旨”二字，故名“圣旨坊”，是光绪年间陕西绥德知州孔繁檏奉旨为他的祖父孔宪鲲所建，位于孔林东北部，与林墙相近。坊整体为石质，两柱一间，宽3.5米，高4.5米。柱为四棱抹角，石鼓夹抱，上有两朵祥云相拥“圣旨”匾额，坊中正书“旨文”内容，高度褒扬了祖孙二人的功绩。
孔林牌坊传承数百年，有些事实因时间流逝已经不易考究，由此产生出一些谜团。例如“洙水桥坊”题款因清代人为破坏，无法确定书写者，由于严嵩的孙女嫁给第六十四代袭封衍圣公孔尚贤成为了一品夫人，有传言说“洙水桥”为严嵩所书，一些现代书籍资料也往往跟从这个说法。通过史料年代比较，该坊建成的时候，严嵩四十三岁，并未与孔氏建立姻亲关系，且严嵩此时在南京翰林院侍读，并无显赫的地位与身份。虽然他与孔家关系十分密切，在孔林留下了很多可寻的墨迹，但都是“洙水坊”完建以后的事情，说该坊“洙水桥”三字为严嵩所书，实在过于牵强。
如今，孔林的牌坊也不仅仅是用作歌功颂德、彰显地位的工具，牌坊自身更成为了文物，成为了一座座古老典雅的艺术品。孔林牌坊不仅彰显着中国传统建筑富丽堂皇、庄严大气的艺术美感，也为我们寻找历史真相与考察传统礼俗提供了实物史料。它们不只是冰冷的古老建筑，也是中华民族传承千年的文化底蕴的结晶，正如所有的文物古迹一样，早已不再局限于它们本来的用途，而是成为表现中华民族“仁义礼智信”等优秀品德的特殊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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