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大学为什么不能成为排行榜大学？

界面新闻 2020-10-24 12:45 大字

文 | 21世纪教育研究院熊丙奇

近日，有关曲阜师范大学在《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USNews）大学排行榜上的排名超过北京大学排名的话题引来众说纷纭。在这一排行榜上，曲阜师范大学数学学科的排名为19名，超过排名23位的北京大学数学学科。

出现这样的排名结果，在笔者看来，是一件“好事”。让公众清晰地知道，所谓的世界大学排行榜，并非如排行机构所标榜的那么“权威”，大学排行榜采用的指标，并不能真实反映一校的办学实力，而对应某一指标的数据，也是可以“刷”出来的。如果看重排行榜的排名，围绕排行指标来办学，将严重误导学校的办学方向，而且，会出现急功近利的问题。

不妨来看一下《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世界大学排行榜采用的指标。具体包括：全球研究声誉12.5%，地区性研究声誉12.5%，发表论文10%，出版书籍2.5%，学术会议2.5%，标准化引用影响10%，总被引用次数7.5%，高频被引文献数量（在引用最多文献的前10%）12.5%，高频被引文献百分比（在引用最多文献的前10%）10%，国际合作10%，高频被引文献数量（在各自领域被引次数最多的前1%）5%和高频被引文献百分比（在各自领域被引次数最多的前1%）5%。也就是说，有关发表论文，以及论文引用率的指标权重占到了60%。那么，如果发表论文多，论文引用率高，大学排名无疑就高。

对于发表论文，公众都不陌生。近年来，我国高校评价教师已经出现了“唯论文论”，把发表论文情况作为考核教师的重要指标。而对于论文引用率，高校教师也不陌生，这被认为是反映论文影响力、质量的重要指标。一篇论文发表后，没有人引用，被认为没有任何影响力。评价论文不能只看数量，还要看质量，于是就引入了引用率指标。

殊不知，论文引用率是完全可以“做出来”的。从学术角度看，研究者出于研究需要，引用本研究领域的文献，确实可以一定程度反映出论文的影响力。但是，如果不是出于研究需要，而是为了引用率而引用呢？那就会出现另外的局面。据介绍，我国有的学术期刊，为了提高影响因子，明确要求作者尽量自己引用并发动学术同行引用发表在这一学术期刊的论文，以提高论文被引次数；而高校在把引用率作为评价论文的指标的同时，也告诉教师提高论文引用率的“招数”，就是发动朋友互相引用，这就如现今的网络投票可以刷票一样。

有人会问，难道没有办法杜绝这类行为吗？对于排行机构来说，如果其把论文引用率作为重要指标，还真难区分哪些引用是学术引用，那是为引用而引用。因为对于排行榜制作机构，尤其是世界大学排行榜制作机构而言，要对不同教育环境、办学制度之下的大学进行排名，只能选择大家都有的且可量化的指标。至于数据是怎么来的，机构很难去查证。

以发表论文为主要指标的大学排行，对我国高校办学已经产生严重的负面影响。首先，我国不少高校，都把发表论文作为考核教师的重要指标，高校普遍存在重视学术研究，轻教育教学的问题；其次，开展学术研究，也急功近利，追求发表论文的数量，而并不重视论文本身的原创价值，出现买卖论文、代写论文、论文造假抄袭，以及虚假引用等弄虚作假、急功近利的问题。虽然我国高校在世界大学排行榜上的排名越来越高，但是，这并不表明我国大学的办学实力就在提升。

值得注意的是，《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发布的美国国内大学排行榜，所采取的排行指标与世界大学排行榜指标完全不同。在对美国国内大学进行排名时采用的指标为：学术声誉、学生保持率、师资资源、招生选拔、财力、毕业率、校友捐赠率。这些指标主要反映学校的教育教学、人才培养情况，如招生选拔指标，反映的是学校对学生的吸引力，师资资源反映的是学校投入教学的资源（如有多少20人以下的小班教学等），校友捐赠率反映的是人才培养质量和校友发展情况，校友捐赠率越高，表明学校重视学生求学期间的培养质量，并在学生毕业后帮助校友发展事业。

这是更能反映教育过程的指标，但即便如此，也有消息报道，美国也有高校在这些指标上作假，比如，在招生选拔上，取消申请报名费，提高申请报名人数，借此降低录取率；在师资资源上，将20-25人的小班降低到18或19人，以此大大增加小班数目，但同时将原本55人的大班增加到70人以解决增加小班带来的教学资源问题；在提高校友捐赠率方面，学校为了提升自己的校友捐赠比例，明确告诉毕业学生，如果你们希望自己的学位值钱，那么就需要捐助母校以提高母校的排名。因此，很多美国高校都并不关注排行榜，甚至有高校明确拒绝排行。

说到底，形形色色的大学排行榜都是某家机构采用一定的指标，对学校办学进行量化打分排名，没有什么权威之说，对于大学排行榜，大学不必过于看重，最多看看就好。千万不能围绕大学排行版指标办学，这会被大学排行榜带进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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