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黄故地话曲阜

□ 杜贵晨

曲阜是孔子的故乡，是古代奉祀孔子最重要的地方。不仅如此，曲阜还是炎黄故地，中国文化、华夏民族最重要发祥地之一，加上这一点，它更可以在中国和世界的文明史上，占有一个独特而崇高的地位。

曲阜是黄帝的故乡。在中国的古史传说中，炎、黄是原始部落兼并中形成的两大独立的部落集团，以两大集团的融合为中心，形成后世的华夏民族。在这一融合过程中，黄帝部族起了主导的作用，所以中国历朝历代，清明祭祖，总是派员致祭于陕西的黄帝陵，以缅怀这位对中华民族形成有最大贡献的人物。但这位葬于黄土高原的黄帝，却是山东曲阜人。

据《帝王世纪》《史记》等古史记载，黄帝姓公孙，名轩辕，“黄帝生于寿丘，在鲁东门之北”；“居轩辕之丘”，“轩辕之丘在鲁城东门之北”。“鲁”即曲阜，从上述记载看，“寿丘”“轩辕之丘”都在鲁东门之北，应当就是同一个地方，即今曲阜城东四公里旧县村东北的寿丘，它的标志即现在少昊陵后面的一座土岗名云阳山，那里正是中华民族最重要的共同祖先——黄帝出生和长期生活过的地方，这与另有记载黄帝自穷桑徙曲阜的说法，也大致相合。所以，著名学者何心在《诸神的起源》一书中说：“传说黄帝出生于山东寿丘，后迁河北涿鹿，最后还乡定居于曲阜。”是很对的。不过他说“轩辕之丘……在今日的泰山之上”并不准确，因为黄帝既“还乡定居于曲阜”，其“轩辕之丘”也就应当在曲阜，同时“泰山之上”也是不便定居的地方。人们把“轩辕之丘”作为黄帝生地的寿丘的又名，是最自然而合理的解释。

曲阜又是炎帝、少昊曾经定都过的地方。史载“炎帝神农氏自陈迁都于曲阜”，学者以为可能是炎帝打败了黄帝，一度占领曲阜，并把曲阜作为自己新的都城；又有记载说，少昊为“五帝”之一，黄帝之子，以修太昊（一说太昊即黄帝）之法，故称少昊，以金德王，故又号“金天氏”。“少昊邑于穷桑，以登帝位，徙都曲阜”，在位八十四载，寿百岁崩，葬云阳。“穷桑”无考，有人说是曲阜境内某地。“云阳”即上面提到的云阳山。这就是说，少昊在穷桑称帝后，即迁都曲阜古城，并最后死在这里，葬于寿丘。今寿丘云阳山前有少昊的陵墓。宋代的皇帝把轩辕黄帝作为自己的始祖，少昊自然是他祖宗第二，便大兴土木，建景灵宫、太极殿以祀黄帝和他的妻子嫘祖，重修少昊陵，以一万块石块护砌成棱台形，成为中国独一无二的陵墓建筑。后来景灵宫、太极殿毁于战火，少昊陵仅存。少昊陵因是一万块石筑成，旧时俗称“万石山”，现在当地人称它是“中国的金字塔”。少昊陵虽然比埃及金字塔小了许多，但是论其形貌性状，也不失为一个恰当的形容。另外，“五帝”中的舜还曾在寿丘制作用具，也是史载中国古先文明的一个佳话。

因此曲阜是黄帝的故乡，也是炎帝、少昊、舜等中华古帝曾经生活居住过的地方。这样，古代“三皇五帝”中，就有一人生于斯，一人葬于斯，三人都于斯，四人曾经居于斯。这些虽然只是古代传说，算不得信史。书面记载史前可靠的事实不多，相比之下，这些有关的记载，就是中华民族发展史上最可靠的资料。同时，近年来在寿丘不远的地方，曾发现原始文化遗迹，证明早在五千年到几十万年前，这里就已有人类生息，并且创造过当时高度发达的文化。所以正如何心先生所说：“从二十世纪以来的考古发掘看，位于中国东部以泰山曲阜为中心的泰沂山区，乃是华夏古文明最重要、最集中的起源地之一。”

总之，曲阜不仅是孔子故乡，而且是炎黄故地。早在孔子之前很久远的年代，曲阜就已经是神州大地的一个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现在到曲阜观光的游客，看过“三孔”（孔庙、孔府、孔林），往往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其实他们看到的，至多只是曲阜古代文明的后半。作为炎黄故地的曲阜，更是养育了孔子的地方。看了寿丘和少昊陵再看“三孔”，或者进一步看了寿丘和少昊陵，然后看周公庙——祭祀那位相传为中华“礼义之邦”制“礼”的大圣人周公的庙宇，再然后看“三孔”，知道了曲阜为炎黄文化最重要、最集中的起源地之一和曾是它一脉流传最为辉煌的地方，才能更深刻理解曲阜能有孔子和孔子能为中国和世界文化巨人的历史动因。

这样一路走来，从寿丘到“三孔”，游者走过的只是很短的一程，但恰如在远古的历史长廊散步，领略到的是华夏文明长河上游一段漫长而古老、旖旎而遍是芬芳的风景。唐代大诗人高适的诗说：“前临少昊墟，始觉东蒙长。独立岂吾心，怀古激中肠。”读者倘得宽余，信步于此，斯文在目，览古怀先之意，不亦远乎！

（作者系山东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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