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寂的身影远去 □周海波
流年碎笔戚真赫是我在曲阜师大的学生,很有才华的青年学人。
三十年前,她还是戚卫东,是那个坐在教室最前排的大眼睛姑娘。我与卫东那一届同学,可谓是亦师亦友,相处融洽。
正是这些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学子们的热情与思想,不断冲击着我的灵魂,冲击着我的知识结构。卫东那时就是向我发起挑战最多的一位,她似乎不是向一位老师请教,而是和一位同行、朋友进行辩论,也正是这些讨论、辩论,使得大家都觉得非常快乐。
卫东大学毕业实习的时候,我正好指导她们那一组。出于方便,一般同学都是回到自己家乡的中学实习,我不知道卫东为什么不在自己就近的学校实习,而是跑到远离她家的栖霞一所中学。有次到栖霞,见到几位在那里实习的同学,卫东虽然不是当地人,却更像主人,热情接待我这个来指导实习的老师。再后来,卫东毕业,回到她家乡威海的一所学校任教。她入职不久,我们有过一次长谈。我知道她虽然回到老家,守在父母身边,但似乎在那所学校并不舒展,同时,我隐约听说她那时正处于精神的痛苦中。我劝她再考出来,通过研究生学习改变处境。
再听到卫东的消息时,她已经是戚真赫了,在南京大学攻读中国现当代文学博士学位。而真正与她取得联系,却是她获得博士学位,而且已经是南方一所大学的教师时。那些年,她因为要常常回故乡探亲,看望父母,每次路过青岛,只要时间允许,总会到我这里露个脸,只是每一次似乎都匆匆忙忙,还没说几句话,又要离别。
她在南方工作不久,我陪我的博士导师到广州开会,会议期间联系到她,发现她还是那副精干的模样,还是那个总是笑嘻嘻的可爱的戚卫东,但多了几分成熟,脸上带着些苍桑的味道。以她文学博士的身份,到这个偏远的地方工作,似乎有些委曲了。但如同她改换了自己的名字一样,其中可能会带着她对人生的另一种认识,带着她的情感,她对生活的不一样的选择。
几年之后,再一次在广州见到她。她正在暨南大学博士后流动站作研究,我曾试着问了一句,出站后愿不愿意回去,她回答得很干脆:不回。她似乎并不特别在意生活在什么地方,也不特别在意有怎样的生活。那天,在一家小饭馆靠门边的小桌边,我们聊了很长时间,后来,她离开的时候,一个人背着双肩包,在街灯映照下显得非常孤寂,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有种难以言说的东西吐不出来。
想不到的是,那竟然是我与真赫的最后一别。
她后来所选择的人生之路,基本上就是一条不归的学术之路。从研究生阶段研究选择鲁迅为研究对象,到博士阶段选择王国维为研究对象,奠定了她的人生、生活的基本方式,她的精神几乎就是在这两颗二十世纪最痛苦的灵魂间游来荡去,从鲁迅出发到王国维,再从王国维出发回到鲁迅。
我不时想,真赫一生以这两位思想和精神上无比深刻的巨人为研究对象,也许是前生的缘定,也许是她修行的福分,她无法脱离这两位二十世纪初期中国思想文化界的大师,她的才华也将皈依于这两位精神界的战士身上。真赫从鲁迅那里获得了精神上的启迪,在个人与社会的内在关联中,她试图寻找每个人精神上的真实所在。从学术研究的角度来看,她执着于鲁迅的意识层面,通过鲁迅的精神世界,探寻鲁迅作为精神界之战士的精神还乡。同时,她在王国维那里得到了生命上的启迪,明白了人生的真谛,相信人生的悲剧与人生的价值实现。
我清楚地记得她在鲁迅《野草》的几篇作品中进行了深耕式的学术处理,通过《颓败线上的颤动》《复仇》等作品,多方面探求鲁迅的精神世界,探求作为个体的存在与人类共同性的哲学命题,也清楚地明白她在对王国维逐字逐句的阅读中的人生洞达。当她从鲁迅到王国维的精神世界中时,她所思考的问题,更接近于哲学的抽象世界,在人生的深层体验中获得了生命的“真赫”。而这一些,恰恰很难与他人进行世俗交流,甚至是无法进行语言上的沟通,正如鲁迅在《野草》中所说“无言”状态。
遗憾的是,真赫才刚刚开始进行这些深奥的话题研究,才刚刚进入到她所感到自由的那个世界之中,生命却猝然逝去,逝去的还有她所热爱的学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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