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陌生的熟悉人

牡丹晚报 2017-08-11 22:17 大字

□吴亚峰

柱子打电话说要来看我,已经在路上,让我既高兴又担心,还有些感动。他开着三轮车,从曲阜冒雨奔袭到郓城,这似乎是只有热恋中的男女才能做出的事,而它偏偏发生在两个大老爷们之间。

柱子姓孔,大名孔柱,他家就住在孔庙外侧,是孔子七十四代孙。

如果不是停在柱子手擀面门外的那辆摩托车,我去曲阜十次也不会认识他。那是一辆GN250,黑色的油漆反射着幽幽的光线,在平常人眼里,那只不过是一辆摩托车,但我知道,这不是一辆普通的摩托车,是铃木旗下的一款经典车型,日本本土停止生产后,由中国望江继续生产制造。新款摩托车层出不穷,GN250还能在市场和人们心中占有一席之地,能想到它当年的辉煌。

正拿镜头对准摩托车,面馆走出一个带围裙的人,他人高马大,看起来孔武有力,但不冷漠,相反,他的表情在异乡极少见到,让人心生暖意。

他是摩托车的主人孔柱,和他聊一会儿摩托车,都有酒逢知己的感觉,这时,店里传来喊声,让柱子去做面,他急忙跑到附近商店买回一盒烟,打开递给我,让我去室内稍等,他先去招呼顾客。

看他实在忙得脱不开身,我起身告辞,直到离开曲阜,再也没见到他。

和柱子短暂相遇后又回到原来波澜不惊的生活,有时会想,我们孤独地生活在繁华的城市,喧闹只是孤单的外衣,只有和心性相同、志趣相同的朋友在一起,生活才会更有意义。

于是,会经常想起柱子,那个在异乡一见如故,身高马大,开GN250的男人。

数月后,按照告别时留的电话打过去,他迟疑了一下很快就想到是我,即刻传来他开心的声音。

我和他因为摩托车相识,聊天的话题自然还是摩托车,我们相互说着自己的摩托车,讲着每辆车得来的故事及开车远行的经历,似乎时间已停止,感受不到光阴的流逝,或者说,我们在讲述光阴的故事,恰恰忘记了光阴。

柱子比我还发烧,他收藏了六辆摩托车,如果那辆川崎没被窃贼偷走,应该是七辆。

也许很多人会想,一个生活不算富足,靠卖面为生的人怎么会有此嗜好,我却觉得,这正是他的可爱之处。不沉沦于艰辛的生活,反而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

一来二去,我和柱子成了朋友,他电话中的声音熟悉而亲切。他不止一次邀请我重游曲阜,因脱不开身,几年过去,一直没有成行。终于,他按捺不住,直奔郓城来了。

去见摩托车友,一般都用摩托车作为交通工具,柱子本打算开那辆GN250来的,谁知下了一夜急雨,天亮后还淅淅沥沥,没有停歇的意思,他只能选择了一辆三轮车,这好歹也算是摩托车吧,不辜负这场车友的相聚。

从曲阜到郓城一百多公里,要经过兖州、济宁和嘉祥。中午十二点多柱子才冒雨赶到郓城,我早已等在相约地点,看他从车里走出来,还是原来的模样,高高大大,稍微胖了一些。我握住他的手时,他仔细打量着我说,已记不得我当初的样子了,那时,忽然想到一个词,“熟悉的陌生人”,生活中,有多少熟悉的人并不了解,相互紧紧关闭着心门,而我和柱子应该是“陌生的熟悉人”吧,甚至没记住外表,却有心灵的共振,相互吸引。

终于能坐下来好好说话,除了讨论摩托车之外,柱子还说了一些自己的生活琐事,为了过得舒服些,那间面馆已经不开了,转行做内衣生意。他说,只要身体好,能平安过日子,又有时间开摩托车去山里跑一圈,就知足了。

柱子说得对,不是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咱们老百姓与其把目标定得过于远大,疲于攀登,不如安安稳稳,享受平淡真实的生活。

午饭后,柱子拒绝了我安排其它活动的要求,因为他放心不下家人和生意,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赶回曲阜。我没有再挽留,知道后会有期。

今天的晚饭,是柱子捎给我的曲阜特产煎饼,里面夹了一些碎花生仁,咬一口又香又脆,还特别有嚼劲。

这也是孔柱的味道,他是一位平实简单,又有嚼劲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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