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虎头鞋：还原乡愁与家风的儿时记忆
虎头鞋是一项传统的民间工艺，有着上千年的历史。早些年间，家中只要有孩子出生了，都要给孩子做虎头鞋，期盼孩子无病无灾，健康成长。虎头鞋寄托着长辈对晚辈深厚的情感，当大人为孩子们穿上虎虎生威的虎头鞋时，那虎头虎脑的样子，看上去就非常可爱。但随着时代的变迁，曾经是每家小孩必备品的虎头鞋，渐渐被大众遗忘。这种纯手工制作的鞋已不多见，而在济宁的市区，依然有人在坚守着这项技艺的传承。4月20日，记者采访了任城区非物质文化遗产虎头鞋传承人胡妍。
走进胡妍的工作室中，屋子里摆满了虎头鞋和她的获奖证书。胡妍告诉《文化周末》记者，说起虎头鞋，会做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90年代之前的人，如果翻看自己的百天照，绝大多数脚上穿的都是虎头鞋。据胡妍介绍，虎头鞋，因鞋头呈虎头模样，因此而得名。虎是百兽之王，是威信、英勇和尊贵的代表，是吉祥的象征。古人在鞋脸儿和鞋帮上绣上虎头图案的初衷，是希望以形象逼真的虎头图案“驱鬼辟邪”，保护孩子没灾没难、健康成长。传到今天，仍保留了怜惜、期盼和祝福之意，充满了人间大爱。
胡妍对虎头鞋的钟爱，源自童年的记忆。“以前家里生了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家人都要给孩子做虎头鞋。宝宝穿上虎头鞋，借以表达辟邪、平安、健康吉祥、快乐成长之意。也是守护平安的意思。”胡妍的姥姥和妈妈都是做虎头鞋的手艺人，在胡妍的小时候，鞋子鲜艳的色彩、神奇的虎头造型填满了她的童年，亲手制作这样的鞋，一直是她的心愿。
“第一次制作，还是在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上学回来之后，偷偷制作的盘扣。当时把自己做好的盘扣拿到我母亲面前，母亲看到后还十分惊讶，还不相信是我自己制作的。”胡妍回忆起当时的往事。那个年代，年轻女子都会些手工活，也没有人特意教这些，只是坐在母亲身边，看着母亲一针一线地缝制，时间久了，自然就会了。
胡妍说，刚开始接触到虎头鞋，只是喜欢，因为虎头鞋的颜色特别鲜亮、好看。所以，一有时间就跟着母亲、姥姥学习请教，逐渐痴迷其中。
记者看到，胡妍制作的虎头鞋，虎目有神，五官俱全，周身还绣有图案，十分精致。从打袼褙到纳鞋底，从做鞋面到绣花，一针一线都凝聚着辛劳和奇思妙想，仅刺绣、拨花、打籽就有多种针法。大大的眼睛、长长的胡须、小巧的耳朵，再加上栩栩如生的“王”字，每个步骤都十分考究。
胡妍手里捧着一双虎头鞋说，简单样式的鞋子，她平常在家里做的数量会多些，但一些参展或设计复杂的，至少要一个星期的时间。可别小看这双鞋，从鞋底鞋面到虎须虎头，剪布、打浆、粘鞋底、纳底、绣虎头、上鞋、整形……大大小小二十多道工序，都是纯手工完成。胡妍说，“稍年长的人，都知道有一种鞋子叫千层底。之所以叫千层底，说明了一双鞋子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而一双虎头鞋的工艺，从纳底到绣出各种花色造型，远远大于千层底需要的时间和精力。也只有手工做的虎头鞋，鞋底才会软硬适度，帮助孩子稳步行走，纹样才会精巧却又不失灵气，这是对孩子健康长大的期望。”
用粗布和浆糊制作成的厚片，是鞋底的主要材料。制作鞋底时，刚好需要三层，多了穿起来重，少了容易硌脚。纳鞋底是个技术活，一手拿针线，一手扶鞋底，针脚的力度和密度需要掌握相当的精巧，鞋底才能美观。而这些，全靠经验。虎头不同的部位，要用不同颜色的线一点一点往上绣。只一个“绣”的动作，劈、挑、勾、抹、拨、拉，手法不一，绣出来的花色各不相同。线的颜色搭配不好，则会“画虎不成反类犬”。
在胡妍看来，这些流传至今的民间老手艺都是艺术瑰宝。为了能将这门手艺更好的传承下去，胡妍到各地去请教老人，搜集各式各样的虎头图案，勤奋再加上琢磨，胡妍在原有图案的基础上大胆创新，使虎头鞋的纹样、款式都别具一格。做得多了，手艺自然愈发地纯熟。“还有人专门从外地来订货呢。”胡妍笑着说，言语之间充满了自豪。
生活一天天好起来，但是胡妍做虎头鞋的手艺却没有丢下。去年，胡妍成为任城区虎头鞋项目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这个称号，对于胡妍来说，是对手艺的一种认可，同时也意味着，这门手艺会的人越来越少，亟待保护。胡妍亲眼见证了这种变化，“原来家家都自己做鞋、做衣裳，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学了，耗时间，又不是啥值钱的东西。”尽管如此，胡妍这些年一直坚守着这门手艺。幸运的是，胡妍的女儿也成了她的“徒弟”，跟着学起了虎头鞋手艺。从姥姥到母亲到自己再到女儿，制作虎头鞋成了胡妍家四代人延续下来的技艺。胡妍已记不得自己做了多少双虎头鞋，她说，每一双都是她的宝贝。
“鞋”通“偕”，路有多长，都长不过双脚。中国文化，多半是伦理道德为基础。古往今来，我们的民族始终坚信，脚踏实地的品性，方能成就一生的作为。古诗中有“慈母手中线”，每个远离家乡的游子，都有着思乡的情怀。远离家乡，远离父母，不变的是对团聚的渴望，对家的眷恋。虎头鞋，虽然只是小时候的记忆，但当这么鲜活的物件出现在我们生活中，也并非只是一双鞋子那么简单。民间艺术的呈现，既赋予了虎头鞋很好的美学概念和文化底蕴，赋予了吉祥的寓意和美好的祝福，代表了对幼小生命浓浓的守护与爱怜之情。一双鞋虎头鞋，不仅仅凝结了中国劳动人民的智慧，更是中国长期以来含蓄的文化自信与文化表达，一切祝福和爱意将在这乡愁与家风里延续。
今天，我们生活在新时代，各种鞋子，琳琅满目。回不到只穿千层底的年代，也无需为了怀旧而故作矫情。但是，善良、团圆、慈母、亲情、平安、吉祥，就是脚踏实地、幸福生活的涵盖。我们常常说，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怎么个精深法，怎么个博大，都是取之于点点滴滴。哪些需要留下，哪些需要传承？一双虎头鞋，彰显了古人趋吉避凶、关爱生命的期盼与敬畏，弘扬了中华民族对祥和生活的追求。无论时代如何变迁，这些都是中国文化不可分割的部分，要保护且一直传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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