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世纪前我们从四川来到潘家大楼

济南日报 2018-04-27 08:55 大字

潘家大楼是我在济宁熟悉的第一座楼。

儿时的记忆中，在当时的济宁城看到的楼只有五处，那是半个世纪前，我们家从四川来到了这座小城。那天下了火车，坐在三轮车上，沿柏油马路往北走了没多远，就看到路东有几排二层楼的山墙——20年之后才知道，这是和我家同时来济宁的我媳妇家住的省建三处的宿舍楼。然后三轮车西转，在沙土马路上走了好一会儿，到了石板路，看来是进城了，又依次看到路南的济宁宾馆、路北的太白楼和百货大楼。到了济宁电影院，再往北走就到了济宁城最高的，也是最早的这三层的潘家大楼。

潘家大楼当时好像是济宁地区机关招待所，是我们家来济宁的第一个住处。这儿的工作人员，很喜欢两个拿着好像是他们第一次吃到的南方水果给他们吃，并回答他们怎样区别橘子和广柑的小孩——我和三岁的妹妹。我们要么在东二楼的窗户上好奇地往外看那大马车，听那马蹄在石板路上的哒哒声，要么在这个楼里玩捉迷藏。住了一个多礼拜之后，我们就搬到了父亲的新工作单位。一个月后，母亲把我送到了老家烟台上学。

到了我三十来岁，我供职单位的上级在这里的二楼办公，我才第二次开始并经常光顾这座著名的大楼。记得有一年冬天的晚上，我和一位领导在二楼的办公室里加班干活，整个楼上就我们俩，夜半时分不时地响来“咯咯”的和“咚”的声音。我说，一定是温度变化导致木地板涨缩发出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听到好像是三楼发出了节奏很慢的呼呼声，伴随着好像轻轻踩着木地板的“咯咯”声。我有点害怕地说，我们回房间干活吧——房间在后院的新楼里。领导说，房间里没法查资料啊。

过了一会儿，我们实在是静不下心来干活了，就上了三楼循声找去。领导左手照着电筒，右手举着空报夹，走在前面时刻准备着砸什么。我横握着拖把，也准备着捣什么。到了杂物间门口，我们并排站着，谁也不敢靠近那门。领导叫我用拖把捣门，我怕门捣开了之后，看到什么吓人的场面，就闭上眼睛……啊，门是虚掩着的，由于我用力过猛，差点扑了进去。领导照着电筒，顺手打开了电灯：呵，巧啊，那墙角处地板上放着几个鼓，暖气管的压力阀出口处，时停时出的汽吹着一只横放的鼓的侧面，那鼓就在压力阀和另一个横放着的鼓面之间狭小的距离中缓缓地来回地滚动，每次滚到鼓面时，它凸起的提耳就撞击一下鼓面，发出了一声“咚”。哈哈，原来如此啊，我们释然地把鼓都摞了起来。

此后不久，我就注意收集关于潘家大楼的一些传说。

原来，潘家大楼的原主人潘鸿均，是我曾祖父、清末武举人刘玉球年轻时的朋友，清末秀才、直系军阀吴佩孚的属下。潘鸿均率第一旅驻防济宁期间的1921年，出征湖南与唐敬尧、唐敬舜、唐敬禹、唐敬汤四兄弟的部队作战而大获全胜发了横财，遂回到济宁建了这座私邸。大概是受这古城遗风影响，这行伍出身的潘旅长，摩登地在这座私邸里办起了一个学堂，海选了数十名潘姓少年，使幽深的潘家大楼传出了朗朗书声。也许潘旅长觉得，得给这朗朗书声再加上点莺歌燕舞，才显得文化氛围更加浓郁，于是他又弄来八个小姐填房，久而久之新鲜头一过，加之潘旅长平时应酬不迭、战时戎马倥偬而冷落了这些清闲无聊的姨太太们，必然的酸甜合适的出墙红杏们，很方便地悄悄落入了马弁们的口中。知情后的潘旅长简直气炸了肺，他把手枪一拍道：格杀勿论！当夜就把八个鲜嫩的姨太太全部活埋在后花园里。

1925年，北伐军由武汉进军河南后，潘旅长奉命赴河南。在1927年与冯玉祥的廿五师鏖战中，潘旅长被击毙，其后潘家大楼沦为后来的军政要员占驻。

潘家大楼位于在济宁城素有“若水漫全城，唯此处独安”之说的，北依渔山南临运河的至高点。由于这得天独具的位置，而成为风水先生遴选的宝地。有资料记载，建筑规模庞大豪华、气势威严的潘家大楼，在当时整体为四进四出的标准的对称四合院，由南而北计有大门、厅院、群楼院落及东西跨院组成。

潘家大楼的原建筑物现尚存多少我不清楚，只能看到它的主体建筑是四面相通、构造别致的四合圈楼。其北楼为楼阁式七开间的三层建筑，大约长三十米，厚十米，高十多米的全楼最高点，顶脊两端饰以砖雕螭吻，四坡面屋顶覆以青合瓦。其东西配楼为各五开间青合瓦覆顶的二层建筑对称排列，各长近二十米、厚约六米。相连的四角有耳房组成的楼梯间，并与回廊相接成四面走廊。圈楼内是约近五百平方米的天井，其上的顶棚中央有木构方形藻井，四周的天窗将四合楼顶连成一个整体，真可谓匠心独运啊。

①作者兄妹来济宁前拍摄于四川的旧照

②潘家大楼王希孟摄于2009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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