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茶去 王开生
“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苦肠,四碗发轻汗。”每天早餐后泡一杯绿茶,这样的寻常日子,算起来得有二十五六年的光景了。
之所以青睐绿茶,绝非碍于玄乎的养生之道,一来是提神,二来纯为解渴。其外,绿茶自带清芬淡雅的体香,由浅及深,一朝习惯,别类茶品再也无法插足。所谓从一而终也。
我们的传统文化中,凡事喜欢排个坐次。梁山好汉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要排坐次;三山五岳,要排坐次;八大名酒,要排坐次;茶叶品类之盛,当然少不了也要排一排坐次,论个高低。中国十大名茶中,绿茶居大半,西湖龙井以“色绿、香郁、味甘、形美”拔得头筹。20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的一个春天,曾沿着杭州九溪十八涧顺山蜿蜒而上,在狮峰山下的茶农家里,吃过一碗明前龙井茶,用山泉水冲泡后,馥郁芬芳,连饮五杯,神清气爽,方觉过瘾,西湖双绝果然名不虚传。此处吃茶,有山林气,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之美,故铭刻舌尖上的吃茶记忆。
从来隽物有嘉名,物以名传愈自珍。梅盛每称香雪海,茶尖争说碧螺春。俗称吓煞人香的洞庭碧螺春,位居榜眼。此处之洞庭,乃指苏州洞庭东山、西山岛。有“陆苏州”之誉的陆文夫先生,在名篇《美食家》中,其笔下的美食家朱自冶喝的就是洞庭东山碧螺春,美食家饮茶当然要讲究,水要用天落水,煮水用瓦罐,燃料是松枝,茶要泡在宜兴出产的紫砂壶里。如此吃茶,闲情闲暇闲钱,缺一不可。
寻常茶客,亦有属于自个的吃茶之乐。碧螺春的发源地洞庭东山镇,有一条明清老街叫响水涧,光滑古幽的石板路两侧,清一色是一间间木制插板制式的门头店铺,看起来有些年头。十几年前,街上曾有一家老茶馆,开茶馆的是位八十多岁的老太太,每天早上四点多钟就起来生火烧水,头一批茶客是山那边的三个老头。老头们从家中走到茶馆里,要翻越一个山头,他们接近五点钟到店时,老太太的茶水已经烧好了,若自备茶叶,仅收五角水资。这样旧气的老茶馆,是多么似故人般吸引人啊。终于有一年,我一路寻到了这个老茶馆的门前,岁月包浆的老木板门是关上的,我悻悻地离开,到不远处的一座同样旧气的老饭店中,吃了一碗爆鱼面。当地的朋友告诉我,老太太走了一年多了。不知道山那边的三个老头改去哪里吃茶了,他们一定和我一样失落。这座老茶馆像一枚楔子一样,钉入了我内心的深处,每次去东山响水街,都会引我去老街上她的门前,看上一眼。
富春江边,严子陵钓台山下的清风轩茶楼,是一个神奇的所在。
潇洒桐庐郡,江山景物妍。问君君不语,指木是何年?北宋年间,大文豪范仲淹一口气为桐庐写下十首《潇洒桐庐郡》,足见其爱。二十年前的四五月间,曾游访桐庐富春江,慕名寻至七里泷严子陵钓台。自山上下来正体乏口渴之时,一眼瞥见了江边古色古香的茶楼清风轩。坐定后,要了一杯绿茶,茶是新茶,一芽一叶,茶枪挺立,悬在杯中。茶名也有诗意,赵朴初先生题的字:雪水云绿。第一杯至淡,慢慢的,水中沁浸出了绿意,仿佛将一江春水的绿,满满地注入了杯中。钓台水,原来也是名泉,唐代茶圣陆羽评定天下名泉,其为天下第十九泉。持杯临江而坐,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可发古人之幽思,登山时的疲惫倦意,一古脑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年轻人一般是不屑吃茶的,节奏太慢,世界还在等着他们去重塑,没那闲工夫。吃茶的人,年纪慢慢添上去,然后,脾气渐渐落下来,随之,徐徐开悟,吃茶亦如人生,不过是拿起、放下之道而已。
吃茶去,总有一段时光,值得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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