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父亲

齐鲁晚报 2019-04-07 05:30 大字

□蔡如葛

父亲上过私塾和学堂。抗日战争时期,他从山东抗大三分校(胶东分校)毕业后,就到八路军115师343旅当了一名排长。自此在冀鲁豫大地上,参加过多次对日作战。

1939年5月,父亲所在部队被日伪军合围在肥城南的陆房山区。11日拂晓起,日伪军以猛烈炮火全线对我发起进攻,鏖战十四五个小时,我被围部队打退日伪军数次进攻,坚守了阵地。夜里,被围部队利用黑暗,分路突围。至12日凌晨,全部突出包围圈。部队突围后急行军至深夜,此间,部队恰好路过家门,父亲和他的一个班长趁部队小休,速去我家各穿了一双旧鞋子,因他俩的鞋磨掉了底,脚上尽是血疱。停留只有几分钟。祖母只听见一句话:在东山套被日寇包围,刚突围。母亲说,叫他和儿子说句话,他在油灯下只看了酣睡的孩子一眼,就冲出家门。

解放战争时期,他转业到地方,在昆山县(郓北县)二区任副区长、区中队长。国民党重点进攻山东时,鲁西南成为“拉锯区”。

1948年初,父亲肩挎一支马枪、腰掖一支匣枪,用郑重严肃的态度对母亲说:“我要又一次潜入‘拉锯区’和敌人周旋了,如有不测,那是我应该的归宿,你要有个思想准备。”母亲含泪相应。于是,父亲就在一个傍晚从黄河西岸(解放区)偷渡到东岸(“拉锯区”)去了。不幸之事被父亲言中了。

那年农历二月十一,他们区中队正准备给暂时撤到河西的上级送一份重要文件,在黄河岸边和国民党军的一股部队遭遇了,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迫不得已交了火,这就是我家烈属证上所书的“黄河岸边的一次战斗”。

同志们利用有利地形和敌人一阵激战,打死不少敌人,中队的同志也牺牲了几个。但终因敌众我寡,不能久战,父亲命令:同志们四散,去各村隐藏。父亲只带几个人以河崖头作掩体快速行进,和追击他们的敌人拉开了一段距离时,父亲脱下棉衣,跳进黄河,高擎着文件包向对岸游去,其他同志紧紧跟随。此时,河水中淌着未融化尽的零星冰碴,耳畔是敌人的子弹。父亲觉得有被冻僵和被子弹打中的危险,就命令几个跟随他的同志不再横渡黄河,去河边分散顺河游,寻机到附近村庄和敌人“捉迷藏”打游击。父亲一人就要到对岸了,刚进入解放区的县大队同志冒着敌人的炮火来接应,扔给他一根纤绳,他僵直的手一抓没抓住,就没入水中,县大队的同志接到的仅是漂向岸边的文件包……

战斗结束后,父亲的战友和我大舅带着十几岁的我沿黄河寻找父亲,每找到一具遗体,大舅就往遗体上喷了酒,把手指伸到嘴里,摸摸左侧是否缺了一颗牙(母亲告诉他的),再让我辨认一下变了形的面貌。

国民党军撤退以后,父亲的战友和我大舅打听到父亲跳河的河段,又带我到那几个邻近的村庄去了解情况,在现在的梁山县西北黄河边一个村子的村干部那里找到了父亲跳河时脱下的旧军棉衣。拿回父亲的棉衣,给父亲备了一口棺材,停在已被黄河水冲倒了房屋的家宅上,放进他遗留下的旧棉衣和用小木板写的牌位,就送父亲入驻了黄河岸边的祖坟地,筑起一个衣冠冢。

冀鲁豫的黄土地上留有父亲的足迹,梁山烈士陵园的灵堂里还悬挂着父亲的名字,可惜,父亲连一张照片也没留下。

父亲牺牲30年后,在老家的县城偶然遇到当年父亲所在区里的警卫员小五。好友相见,我们在一起吃了顿饭,他喝了点酒,醉了,竟泪流满面地捶着自己的脑袋说:“‘拉锯’时,我只一次没跟着你父亲,他就牺牲了,我难过,我痛心!”我劝他: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别再哭啦!可是这时我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作者说明:父亲蔡可洞,中共党员,烈士。此事迹系祖母、母亲、父亲的战友、同志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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