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产万头肉牛的广告牌新华社照片一个占地万亩总投资亿

“年产60万头肉牛”的广告牌。新华社照片

一个“占地5万亩、总投资60亿元、年产60万头肉牛”的政府招商项目，竟是“吹牛”项目，除了划拨的5万亩地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年关临近，随着不断有农民工讨薪，甘肃永昌这一戈壁养牛“神话”终于灰飞烟灭。政府招商引资，为何变成“引狼入室”？上千农民工工资被拖欠，谁该负责？“新华视点”记者近日做了调查。

“神话”项目落户戈壁滩上千农民工工资打水漂

还有10多天就要过年了，可在永昌县西大滩牛场工地的几处板房内，仍住着不少回不了家的农民工，他们每天在寒风中守望，期待当地政府帮助他们要回打工血汗钱。

“拿不到钱，只能在这里过年了。”来自四川省青川县房石镇的赵剑忠说，自己在工地上开挖掘机，挣的1万多元钱至今没拿到手。“回去没法给家人交代，也没法给其他干活的弟兄交代。”赵剑忠介绍，和他一起干活的有40多个农民工来自青川县，他留下等工资，其他人都暂时回去了，如果再等一周还拿不到钱，其他人还要回来。“干了4个月活，讨了4个月的薪，这一年算是完了。”詹怀庆是甘肃省民乐县南古镇人，他告诉记者，家里的土地已全部流转，全家人指望他打工挣钱过年，可现在连家也不敢回。记者了解到，这些农民工是被一个戈壁养牛“神话”项目吸引来的。2012年5月，永昌县政府招商引进甘肃聪辉早胜牛业有限公司，号称要在西大滩建设一个“占地5万亩、总投资60亿元、年产60万头肉牛”的现代养殖基地。当时，项目举行了盛大的开工奠基，领导出席、嘉宾助兴、媒体捧场。

项目开工引来大批建设企业和农民工。据了解，2013年3月前后，在西大滩牛场建设工地，共有10户企业从甘肃聪辉早胜牛业有限公司承包了牛棚建设，干活的农民工来自甘肃、四川、重庆等10余省市，最多时有1000多人。

“干活的农民工，大多数没有拿到工资，人数过千，欠薪上千万。”甘肃聪辉早胜牛业有限公司第二项目部负责人张宏杰说。这一数字记者从永昌县劳动保障监察大队也得到了证实，根据10家工程承包企业提供的工人出勤和欠薪登记册，干活农民工有1200余人，总工资在800万至1000万元。

项目审查“一路绿灯” 政府被骗还是另有蹊跷？

甘肃省农牧部门公布的数据显示，2012年，甘肃全省牛存栏510万头，当年出栏178.5万头。甘肃聪辉早胜牛业有限公司一出手就要在戈壁滩建“年产60万头肉牛”的现代养殖基地，对于这一“神话”般的养殖梦，很多人一开始就持有疑问。

“60万头牛且不说吃什么、喝什么，光每头牛撒泡尿，戈壁滩上都可能要发洪水。”在永昌县采访，不少农民都认为，这事有点不靠谱。可这样的项目，政府还是招商引来了。“我曾问过投资商，国内有没有年产60万头牛的项目，他们说全世界都没有。”永昌县发改局副主任张继东称，县里对这个重大招商引资项目一开始就十分谨慎，“到目前为止，县政府也没有签约”。

虽然没有签约，永昌县在招商审查中却是“一路绿灯”。先是2012年5月24日，甘肃聪辉早胜牛业有限公司的投资项目顺利在永昌县发改局通过了备案，紧接着县规划办出具了《规划条件通知书》，5月26日县政府常务会议研究通过了土地划拨，5月29日，县国土局就批复了土地。在此过程中，甘肃聪辉早胜牛业有限公司对外宣布的“60亿元投资”却在不断“缩水”。先是在一份“永昌县大招商活动签约项目进展情况统计表”中登记成了“72000万元”，紧接着在水源镇一份政府文件中变成了“上亿元”，而在县发改局备案登记中又变成了“4980万元”。实际上“4980万元”投资最后也没有到位，而且甘肃聪辉早胜牛业有限公司还以1个牛棚1万元从10家施工企业骗走了900万元合同保证金。

一个明眼人一看就不靠谱的项目，为什么在招商引资审查中“一路绿灯”？这背后到底有什么蹊跷？当地不少人对此提出质疑。

“神话”灰飞烟灭后果谁来负责？

2013年11月底，甘肃聪辉早胜牛业有限公司负责人因涉嫌合同诈骗被逮捕，戈壁“养牛神话”宣告破灭。年关临近，焦急等待的农民工将责任直指永昌县政府，认为是政府对招商引资工程把关不严，致使他们成了受害者。

“县上的领导都参加了开工奠基，还有项目备案、土地批复等文件，我们能不信吗？”赵剑忠、詹怀庆等认为，这是他们上当受骗的重要原因。

对此永昌县认为，形成农工工资拖欠，直接原因是施工企业非法用工、层层转包造成，县里按照“谁用工、谁负责”的原则，正在依法追讨。经委托相关单位评估，已完成工程量总造价2274万元，其中农民工工资438万元。

“政府已筹措了200万元，先让农民工回家过年。”永昌县劳动保障监察大队副队长李博文17日告诉记者，这些资金将尽快发放到农民工手中，在此之前，他们已经从10家施工企业追讨农民工工资130万元。

记者调查发现，除上千农民工工资拖欠外，这一个招商养牛项目“烂尾”，还形成了巨额的工程款、材料款等拖欠，这些“窟窿”究竟有多大，最后由谁来填补，还是未知数。

一个政府招商养牛项目，造成如此多的农民工、企业主等受骗。专家认为，其背后暴露的不光是地方政府对招商引资把关不严及发展“饥渴症”问题。总该有人对这样的后果负责。

新华社兰州1月20日电 新华社“新华视点”记者 王艳明张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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