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子崖遗址为什么能成为中国考古“百年百大”

济南日报 2021-11-09 11:34 大字

□本报记者 赵晓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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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1年,中国开始了对仰韶文化的考古工作,这是中国考古的开端。到现在,中国的考古已经走过了百年的历史。10月18日,第三届中国考古学大会公布了“百年百大考古发现”,济南的城子崖遗址得以入选,让记者带您来看看城子崖遗址的魅力吧。

“你们看,这一片考古工地就是著名的城子崖遗址。现在,这个地方依然是非常重要的考古项目基地。随着城子崖遗址连续入选中国和山东的‘百年百大’考古项目,最近几天来这里和城子崖遗址博物馆参观的人明显多了很多。”对记者说这番话的是城子崖遗址博物馆馆长张宗国。

城子崖是一位考古专家偶然路过时发现的

说起城子崖遗址,绝对值得济南人骄傲,因为这里有着“中国考古圣地”美誉,是中国首次发现的史前城址,也是山东考古工作的起始地。

城子崖遗址位于济南市章丘区龙山街道龙山村东侧,南邻山城村,102省道由遗址北侧东西向通过,武源河于遗址西侧穿流而过,面积约20万平方米。这处遗址的时代自龙山文化,经岳石文化、商、西周至春秋时期,前后延续约2000余年。

这处遗址是怎么被发现的?又是怎么被发掘的呢?

1928年4月,著名考古学家吴金鼎在前往平陵城进行调查的途中经过城子崖时,偶然发现这是一处很重要的遗址。于是他到这里进行实地调查,摸清了城子崖遗址的范围和文化堆积状况,初步判断这里应该是一处新石器时代文化遗址,并将其命名为“龙山文化”。

1930年,中原大战爆发后,前“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在殷墟的考古发掘被迫暂停,继而考虑在山东地区寻找另一处合适地点继续开展工作。史语所在吴金鼎的推荐下,将目光投向了济南东郊发现的城子崖遗址。随着考古发掘的进行,城子崖遗址的考古也吸引了全国、甚至是全世界关注的目光。

城子崖遗址的考古发掘是中国学者寻找和证明中国文化本土性的一次努力,也为后来“夷夏东西”历史命题的提出,从而破除了长久以来统治中国学术界的中原中心论和王朝史观提供了最初的突破口。这次发掘不仅首次发现了一种崭新的考古学文化——龙山文化,在田野工作中第一次发现了古城址,编撰出版了中国第一部田野考古报告集,而且在田野考古工作方法上,也向科学和正规化迈出了重要一步。考古地层学原理开始运用到实际田野考古操作中,首次绘制了探沟地层剖面图,从而为中国考古学的发展,尤其是田野考古和新石器考古的发展铺垫了重要基石。

城子崖“一门三道”被称为“三代第一门”

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院长孙波告诉记者,城子崖遗址的考古发掘自发现至今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1930年到1931年,这个阶段的考古是前“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分前后两次,分别由李济与梁思永主持对遗址进行发掘,发掘总面积近2000平方米。此次发掘首次发现城垣遗迹,并根据下层堆积的磨光黑陶特征命名了“龙山文化”。

第二阶段是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是为了配合国保单位“四有”工作而开展的。本次发掘首先确认了岳石文化城址,并且在岳石城下发现了龙山文化夯土城墙。20世纪90年代的发掘,对遗址各期城墙结构、形制及工艺技术有了全面了解,除了龙山文化城墙之外,在对岳石文化城墙解剖后,发现了基槽和版筑痕迹,这使人们首次对岳石文化筑城技术有了深刻认识。同时,在岳石文化城址城墙内侧又发现了春秋城墙。至此,确认了遗址多个方位都有龙山文化、岳石文化、周代城垣互相叠压的地层现象。

第三阶段的发掘,主要完成了探沟解剖及重点区域发掘。通过老探沟复掘和新开探沟发掘,首先,从整体上确认了遗址边缘位置存在多道城垣,分属龙山、岳石、周代三个时期。其次,整体上对遗址各个时期文化堆积情况有了新的认识,这对后期的发掘具有重要意义。

通过发掘可知,岳石晚期城址北门形制轮廓基本清晰、布局较为规整,结构略显复杂,功能建筑较为齐全,特别以中门“一门三道”结构的发现最为重要。结构上虽较历史时期城门略显原始,但应是此类城门结构的雏形,是目前国内发现最早的“一门三道”城门遗迹实例。

记者在城子崖遗址看到,这处“一门三道”城门遗迹有非常清晰的三条道路遗迹。张宗国告诉记者,这处遗址全称是城子崖岳石城址北门遗址,在2018年和2019年由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进行了考古发掘,发掘完成后,已做回填保护。现在是在当初发掘处的地面上重建北门,能让市民直接看到城子崖岳石城的样貌。

在遗址现场,张宗国介绍,这处北门遗址分为左、中、右三个门,“从中门‘一门三道’及两侧偏门形制布局特点分析,这里在岳石文化晚期可能具有一定的政治礼仪功能,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当时城内的居民构成可能已经出现明确的等级分化。岳石文化时期大致与中原地区的二里头文化相当,属于夏代,因此该门也被称为‘夏代第一门’。有考古专家认为,由于这处遗址在夏商周三代都具有重要意义,因此还被称为‘三代第一门’”。

城子崖遗址的考古反驳了中国文化“西来说”

孙波表示,城子崖第一阶段发掘是由中国考古学家独自发现、独立组织,采用一套科学的记录方法,带有明确学术目的进行的考古发掘,是完全由中国人主持进行发掘的第一个史前城址。这是继仰韶文化之后,中国新石器考古最为重要的大发现。1934年出版的中国考古报告集,《城子崖》作为“中国考古报告集第一种”,揭示出一个未被世人所知的考古学文化——龙山文化。“龙山文化”一经出现,学者们便注意到它与先前所见的彩陶文化截然不同,在当时可谓有力反驳了20世纪早期盛极一时的中国文化“西来说”,对认识中国新石器时期的考古学文化面貌有重大推动作用。

20世纪90年代的发掘通过谨慎验证,发现城子崖遗址是由龙山文化城址、岳石文化城址和周代三期城址重叠而成。

第三阶段的发掘在前人工作的基础上重新梳理了各期城址的范围及结构特征,为分析研究龙山、岳石城址更迭及城址防御模式的演变提供了非常难得的材料。

在遗址的旁边,坐落着城子崖遗址博物馆。张宗国介绍,城子崖遗址博物馆是山东第一座史前遗址博物馆。博物馆按照“考古圣地、文明之星”的主旨布展,展览面积3000平方米,展示内容由序厅、龙山破晓、文明之星、考古圣地、济南寻根五部分组成。主要陈列展示了后李(西河)文化、北辛文化、大汶口文化、龙山文化、岳石文化时期的文物精品、场景以及汉代济南郡(国)都城——章丘东平陵故城遗址出土的文物精品。突出展示了城子崖遗址1930年、1931年及1990年、1991年两期发掘,以及焦家遗址发掘的重大成果,还辅助展出了城子崖遗址附近出土的商、周时期文物。

“城子崖遗址于2013年12月列入全国第二批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立项名单。2017年12月通过国家文物局评估,城子崖国家考古遗址公园正式挂牌。遗址公园规划总面积约132万平方米,总体分区包括遗址展示区、管理服务区、预留区、博物馆展示区、滨河遗址风貌区、陶艺展示区、考古体验中心、农耕区。遗址公园近日又进行了提升改造,其中一项重要内容是遗址和公园的融合改造,我们总结了专家的意见,‘让公园融入遗址,遗址融入公园’。城子崖国家考古遗址公园是济南唯一一处国家考古遗址公园。所以,城子崖遗址入选‘百年百大’考古项目,是实至名归。”

“先有平陵城,后有济南府”

可能很多人会有疑问,这座位于章丘的遗址,价值这么高,表明了章丘的历史厚度。那么章丘这个地区和济南城的关系又是怎样的呢?

还是从城子崖遗址说起,这里有龙山文化、岳石文化和周代三个时期的城址堆积,城墙年代的下线在春秋末年,到战国时已被废弃。而在战国时开始兴建、繁荣于两汉的,是距城子崖只有2公里的东平陵城。东平陵城位于龙山街道阎家村北,为汉代济南郡、济南国、东平陵县治所。

“先有平陵城,后有济南府”,这是在济南流传久远的一句话,也是考古界对于济南城的历史变迁的最恰当的概括,也直接点明了章丘的东平陵故城和济南的变迁关系。

东平陵城四周墙垣至今犹存,从发现的大量的瓦片堆积,以及瓦当、钱纹空心砖等分析,该建筑基址基本可认定始建于大约西汉中晚期,一直到东汉时期仍沿用。

东平陵古城城址是山东保存最好的一座古代城址,1978年被公布为山东省第一批重点保护单位;2006年被公布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大约在汉高祖六年(公元前201年)至高后元年(公元前187年)之间,博阳郡治北迁至济水之南的东平陵,博阳郡改称济南郡。自此,“济南”这一城市名称被记录史册。

两汉时期,龙山曾经是9个刘姓济南王的封地。魏晋南北朝直到唐朝又有12个诸侯被封为济南王。历史上大约有20多个济南王,国都大都在东平陵。一代枭雄曹操就曾经担任过济南国相,而且治国有方。

唐太宗在位时,改平陵为全节县。公元815年,全节县因人口凋残并入历城县。随后,平陵结束了1500年的沧桑历史。

从那时起,济南西迁到历城县。从此,历城成为济南地区的中心。

所以,说起济南的发源、济南的根,就是位于章丘区龙山镇的东平陵故城。而这处故城距离城子崖遗址只有2公里,年代一前一后,虽无接续关系,但却表明这两处遗址对于济南地区的文化初始和发展有着直接的关系,都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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