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沓老火车票

○张圣伟

不知不觉间头发从黑森林变成了黑白掺和的花白。时光，你为什么流逝得那么快呢？有好多美好的愿望还没来得及着手呢。

周末，看着乱七八糟的书橱，忽然就有了整理整理的念头。里面的各种书都是我自己装进去的，有的可能十几年都没有动过了，多亏了有个比较勤快的妻能帮我打扫一下卫生，但是书如何摆放她是从来不管也不给我动地方的。

挪动我在政法大学读函授时的教材时，一个长约十几公分、宽七八公分、高不到两公分的银灰色带透明塑料窗的铝盒子从书后面露了出来，里面还有东西，是些纸条、名片。我打开盒子，把里面的东西倒在书桌上，扒拉扒拉，发现里面还有一沓过去的老火车票。我数了数竟然有三十张。老火车票是硬板票，正面印着黑色起终站名、价格以及提示有效期的文字，底色是由铁路标志和五角星组成的粉色花纹，背面是印着起终站名的白纸板，两端还各印着4位数字和大写的字母E。

我又仔细端详着它们，试图找出上面记载的信息。车票都是从明水站到济南站的硬座普快列车，票价4元，1998年11月2日和5日这两张相对更清楚些，红色方印中印着“604次5：40开”的字样。这是烟台到济南的火车，记不清到济南站的具体时间了，大约在七点半前后。最早的一张是1998年2月27日，最晚的一张是1999年8月13日。1998年2月27至3月12日11张，其中没有2月28日的；11月4张；12月2张；1999年4月7张；7月1张；8月2张；无日期的2张；日期存疑的1张。

看着这沓老火车票，过去的一幕幕场景在我的眼前变幻不停。

我本来是学食品的，当时考虑到“民以食为天”，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买食物是钞票和粮票都得用的，分配到食品厂觉得这辈子吃饭是没有问题了。逐渐地，计划经济转变为有计划的商品经济，然后就是市场经济。所在的县属国有企业经营不善，到了1994年就非常困难了，不得已搞了“腾笼换业”，也有的地方叫“腾笼换鸟”。几年过去，还是步履维艰，于是乎我就想改变自己的人生。

我是当地重点中学的毕业生，尽管当时毕业十多年了，自己本身又是学的工科，没有资本也没有市场资源，思来想去还是参加成人高考吧。考虑了两个行业，一个是计算机，另一个是律师，结果选择了考律师。主要是当时厂子涉案，出了几次庭，感觉自己还比较适合在法庭上表现一番。确定了目标后，我开始复习高中文科的课程。高中时，我是班级的语文课代表，作文也得过学校组织的作文竞赛一等奖。

1997年成人高考，我报的是中国政法大学，由山东省司法厅负责山东函授班学员的学习。非常幸运，全省招70余人，我的成绩在前20名。9月开始，我成了中国政法大学成教学院的学生，虽然至今我也没有踏进中政大的校门。

函授是这样安排的，每学期在山东组织二十来天的面授，由中政大派教授（主要是副教授、讲师、博士生）来授课。

当时，我所在的食品厂经营已经很困难，到1998年5月中旬就被法院裁定破产了。妻子也是在一家工厂做工，岗位比较辛苦。考虑到自身的经济条件，我选择了坐火车早走晚归的学习方式，济南市内的公交车票价也就是几角钱，应该不超过伍角。中午一顿饭有个三四块钱也就足够了，总是吃炒饼炒面，馄饨烧饼。

这沓老火车票，记录了我人生路上一段重要的求学经历。那时我住在铁道南织布厂宿舍，每天早晨天还黑着，妻就起来给我做饭，我吃了去赶火车，她再照顾上小学的孩子去上学，自己再去上班。我的父母帮我们接送照顾孩子。

三年的函授时间，每年有不到两个月的面试时间。我天天早上坐604次火车去济南，下课后乘公交到甸柳庄附近，乘回章丘的大巴车回家。冬天天短，不论早出还是晚归，天都黑着。

不过，上苍还是很关照我的，2000年函授毕业，我从省司法厅领取了毕业证后，马上去玉函路司法局报名参加律师考试。那年的考试是按10%的报考人数录取，结果我再次幸运地通过了最后的考试。

一个人一生总要经过这样那样的事情。一生中没有付出，没有辛苦地耕耘，没有名师的指导，没有各种所需条件的积极配合……都很难成功。

写到这里，坐在椅子上，我仿佛是坐在604次列车上，列车还在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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