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〇年,我的春节
◇毕研钟
一九六〇年春节,那时我在济宁市焦化厂做化验员工作。年仅十九岁,是第一次一个人在外地过春节,印象特别深。
那时正值我国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缺吃少穿生活相当困难,但人们还是盼着过春节,尽量准备着必要的生活物品。一进入腊月门,我就数着盼着厂里放假,以便回家过年。
腊月二十六日下午,厂里召开职工大会。宋书记在会上讲话,动员全体职工努力抓紧生产优质焦炭,当好钢铁生产的先行官。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当他讲到为了保证钢铁厂在春节期间的正常生产,我们厂春节期间照常上班不放假时,会场一下子乱了,议论纷纷,我也一下子懵了,不放假我怎么回家?稍停顿了一下,宋书记大声说:“我们厂决定,年三十下午大家可以回家过除夕和家人过个团圆年,初一下午回厂继续工作。为了补上这一天的任务,最近这几天要加班加点加油干,把生产任务赶上来。”大家一听又高兴了,一个劲地鼓掌表示欢迎,只要能回家过个除夕吃顿团圆饭就行。可我却高兴不起来,离章丘老家几百里我没法回去。
年三十中午,大多数职工连饭都没吃,便高高兴兴往家赶,厂门口人挤人,有的骑着辆旧自行车一个劲地晃铃铛,高兴地大声喊着:“闪开闪开,回家过年了。”
厂里的职工绝大多数是附近村镇的,距厂几里、十几里、三四十里路的都有,外地职工只有几个,年龄大的都有家属在附近住着。晚上厂里只有我和几个值班的,整个厂区一片寂静,一座座炼焦炉仍在噼噼啪啪燃烧着熊熊的烈火。
晚上食堂里也不做饭了,在厂里的人可以到食堂买面和水饺馅子,自己想办法包水饺。我也买了面粉和馅子,可该怎么办呢?一没有工具,二来我也不会包呀。不管怎么样,总得吃饭呀!我只好把面粉和馅子掺合到一起加上水搅拌了几下,把大瓷碗当锅,烧开水后,一个个的下了“水汆丸子”,其实就是面疙瘩。我一边吃着一边想着家里的父母和妹妹,他们一定正坐一起吃母亲包的水饺,也一定在想着我,盼着我回家过年。想着想着,我不由自主地流出了眼泪。
初一下午,回家过年的职工都陆陆续续高高兴兴地回来了,互相问着好,说着祝福的话。看着他们一个个高兴的样子,我想家的念头又一下涌上了心头。我走进生产办公室里,站在王科长面前,叫了一声“王科长”便“哇”的一声哭了。“小毕,你怎么啦?”王科长惊奇而又关切地问我。“我想家,我要回家!”王科长略一沉思说:“好吧!准你三天假,初四一定回厂不能影响工作。”一听准我假了,我高兴地转身就出了办公室。“小毕还是个孩子,能不想家吗?”听王科长和其他人说。
我简单收拾了东西,和化验室的张同志安排了一下,便赶快向济宁火车站奔去。车站里没有了往日的喧闹和拥挤,冷冷清清,只有很少的旅客。晚七时我坐上去济南的列车。车上的人少得可怜,有的车厢一个人也没有,车上又没有暖气,显得格外冷,冻得脚像猫咬的一样,我在车厢里来回走着,想着快要回到家了,心里还是热乎乎的。到济南后又换乘去青岛方向的列车,天没亮时,火车到了枣园寺车站,我急忙下了车,直奔我的家毕家坡而去。十几里路连个人影也没有,我一点也不害怕,就想着赶快回家。
在东方刚发白的时候来到了大门口,我一敲门,喊一声:“娘!”接着就听见父亲的应声:“听见啦,听见啦,是贵林回来了,是贵林回来了。”父亲很快开了门,我叫了声:“爹!”看见他老人家披着一件棉袄,光着脚趿拉着鞋。我走进北屋,里面暖和和的,母亲和妹妹都起来了,我一看哥哥也在家,真是喜出望外,“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哥是年三十下午来的。”父亲说。那时哥在北京建材工业设计院工作,没想到他能回来过年。“快把昨天给他留的饺子热热,吃了好暖和暖和。”父亲对母亲说。我吃着饺子,虽然没有肉却格外香。有家真好,有父母真好,家里热乎,泪在眼里一个劲的滚,我没让它流出来。
“爹,我没给你买啥,只给你买了两瓶酒。”我把酒送到父亲面前。“不买啥,来了就好,来了就好。”父亲慈祥地说。妹妹笑着问我:“哥,你只给爹买酒,给我买的啥?”我把一条花格围巾拿出来交给她说:“你看好看吧?相不中我就拿回去!”妹妹接过去就围在脖子上。“真好看,真好看!”母亲连声说。“谢谢哥哥,有哥哥真好!”妹妹高兴地说。“娘,我给你买了双棉袜子,你看行不行。”母亲接过去用手摸着说:“软绵绵的真好!”
在家高高兴兴地住了两天,一家人有说有笑,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事,哥哥讲着在北京的一些见闻,我觉得很新鲜。父母亲一再教育我们安心在外工作,不要挂念家里。初四一早我便离开家急忙乘车回厂里了,开始了新一年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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