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河

◇毕宪冬

常常在夜里被一阵哗哗的流水声惊醒，披衣推开窗望着远处，一缕月光照进心房。于是，在夜风撩起的记忆里，故乡那一条给予我许多童年快乐的河流——东巴漏河，在这静静的夜里又开始流淌起来。

我的故乡相公庄是一代名相房玄龄故居地，位于章丘长白山南麓。在我的记忆里，整个庄被高大宽阔的围墙围着，保存比较完整的是南北两面的围墙，年少时常常爬上去玩。由于历史上出现过很多文化名人，这里人杰地灵，文化厚重，民风朴实。巴漏河缓缓地沿着庄南向西北流去，其中流经围墙的一段是个急弯，在盛夏时节雨水充沛时，河水拍打围墙发出很大的声响，颇为壮观，引来四乡八舍人群观看，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宽阔的岸边种植了大量的杨树和垂柳，枝叶茂盛，绿叶成荫。清澈见底的河水里生长着鱼虾蟹鳖，最负盛名的是白条鱼，在绿油油的水草丛中游来游去，鱼儿不是很大，味道却鲜美无比。成群结队的鸭子悠闲地在水里捕食鱼虾，碧绿的荷叶随风摇曳，或红或粉的荷花在阳光下更加清秀艳丽。几只蜻蜓在花丛中挥动着美丽的翅膀飞来飞去。由于东巴漏河盛产很细的河沙可以作为建筑用途，当地人便在岸边挖沙，这样河的两岸就出现了很多大大小小的沙坑，浅浅的河水被夏日的阳光晒得暖暖的泛着光，鱼儿游动，荡起了一层层绮涟。

每当夏季知了开始鸣唱，这条河流便成了小伙伴们游玩嘻戏的天堂。早上，在庄的南门集合，岁数稍大点的拿着两根接在一起的竹竿，稍小一点的则拿着面筋和各种带盖的玻璃瓶，顺着东边的河岸开始粘知了。粘知了看似简单，却也很有学问。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首先要让大人用面粉做好面筋，要有足够的粘力；其次就是把两根竹竿用绳子连接起来，在稍细一点那头再绑上一节纤细的枝条用来放置面筋。来到杨树下，手臂不能抖动，眼睛要全神贯注地盯着知了，果断下手，知了便被牢牢地粘住了，小心翼翼地拿住放进玻璃瓶内盖好。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最后带着满满的收获兴高采烈地回家。

有河有水洗澡是少不了的，因为这条河不是很深，所以小伙伴们大多都会游泳，游上几圈，那种感觉舒服极了。最开心的是在河水里捉鱼和照螃蟹。吃过午饭睡上一觉，下午三点，小伙伴们陆续来到老地方开始捉鱼，说是捉鱼并不是用手而是用制作的一种专门的工具，俗称“下麸盆”。将一个脸盆上面用旧蚊帐布蒙住捆结实，然后开个不大的小洞，从里面放上用油和麸皮做的诱饵，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把盆放到水下面用鹅卵石固定住，诱饵让水一泡香气四溢，鱼儿便寻着聚集在盆的四周，最终禁不起诱惑钻进小洞去吃食，不用多大时间盆内就满了，小伙伴们再次入水将盆拿上岸来。里面的鱼儿活蹦乱跳，有白条、豆豉、鲫鱼，还有泥鳅。小伙伴们笑逐颜开，心里乐开了花，拿回家收拾好用油一炸，那就是童年的美味。

晚上一轮明月照着水面，清风吹来荷花香，蛙声此起彼伏像在弹奏一首美妙的小夜曲。成群的鸭子早已回到岸上睡去，河水平静地流淌着，哗哗的流水声在夜里拍打着高大的围墙，似乎在诉说着这座村庄的沧桑。

一阵风吹来，有些凉。关上窗，也把回忆关在窗外，坐下来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吸一口，看着烟雾飘散，不由得叹了口气。随着岁月的变迁，如今的东巴漏河虽然还在，但是却早已面目全非，昔日宽阔的河流被人为的用石块水泥垒成了窄窄的河床，两岸的树林也被楼房和厂房代替。近年来，由于干旱河内基本没有流水，往日鱼虾、水草、碧荷、红花……早已不复存在，水拍围墙声如吼的壮观也永远消失在隆隆的机器声中。生活在这里的孩子们，再也体会不到当年的那份童真乐趣。

那条曾带给我童年无数欢乐的河流远去了。每当想起它，想起童年，那些小伙伴快乐玩耍的身影便浮现在我的眼前。东巴漏河，你为我留下了永远美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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