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树”远逝 德泽永存 纪念任远先生诞辰90周年

济南日报 2018-12-25 11:32 大字

□朱建信

任远先生(1928-2001)是济南著名的散文家、诗人、评论家和文化学者,也是济南新闻和文学艺术界一位德高望重的领导,早在上世纪50年代就活跃于济南文坛,和已故著名诗人孔孚、孙静轩,著名文史学者、诗人、书法家徐北文教授一起,被时人誉为“济南四才子”。

任远先生1928年出生于章丘一个书香之家,1948年济南解放时就读于济南第三中学,他积极参加学校党团组织开展的各项活动,被选为学生会主席。1949年1月,任远先生参加了济南市首届学生代表大会,并当选市学联常委。这期间任远先生开始写作,在当时的中共济南特别市委机关报《新民主报》上发表作品。缘于才华和能力,是年7月,高中尚未毕业的任远先生被推荐到济南团市委机关报《青年文化报》工作,从此开始了他的编辑、写作生涯。后来任远先生相继被调到《济南工人报》和《济南日报》工作。在《济南日报》工作期间任文化组副组长,开始主持编辑报纸综合性文艺副刊。国家经济困难时期,《济南日报》停刊,任远先生被调入市文化局任文艺科副科长。“文革”期间,任远先生被“下放”到农村劳动,三年后回到济南。1978年,任远先生受命担任《济南日报》文体部主任。1983年任远先生调到济南市文联工作,先后任《泉城》文艺月刊(后改为《当代小说》)主编,济南市文学工作者协会主席。1987年,任远先生当选济南市文联副主席,1988年当选山东省第八届人民代表大会代表。任远先生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理事,山东省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山东省散文学会副会长。

任远先生在其散文名篇《北方的榆树》中,对榆树进行了生动准确的描写:榆荫可为人遮风挡雨纳凉,榆钱是美食,榆叶、榆皮是灾荒年的“救命粮”,榆木可做弯弓射大雕,能为房屋扛大梁。榆树生性耐寒经旱,田间地头、街旁路边,落地生根,经年成荫,再贫瘠的土壤、再恶劣的环境,都能顽强生长。任远先生的一生,正如北方的榆树,谦姿高品,奉献无计。任远先生是泉城济南文学和文化的守望者,对于济南这座历史文化名城而言,任远先生无疑是最重要的当代作家之一。

任远先生一生挚爱家乡,歌赞家乡。任远先生有篇散文标题叫《济南,我心中的城》,文章写得动心动情,通篇文字仿佛都是从心里流出来的。著文歌赞故乡的作家不少,但像任远先生那样用饱蘸深情的笔触,以持久的热情,几十年笔耕不辍,歌赞家乡的山水之美、人文和人情之美的作家并不多见。任远先生写过济南的春、夏、秋、冬,写过济南的“泉水家族”,写过济南的湖、山、柳、荷、桥、路、人……济南的自然和人文景观,任远先生的笔下几乎都出现过。他的《故乡情》《山水情》《邻里情》等散文集中,绝大多数佳作描写的都是家乡景、家乡事、家乡人,被列入“当代名家散文丛书”出版的《北方的榆树》中,半数以上作品也是歌唱家乡、土地和人民的。任远先生是一位学者型作家,写作态度严谨,对于写作对象或想表现的事物,不靠文字资料,更戒道听途说,必须亲自考察、体味后方落笔成文。济南的大街小巷、四周的山山水水都布满他的足印。家乡的一峰一壑,一泉一柳,一街一巷,亲人、友人,都在他的笔下,都在他的心头。从他的作品中,可以读出济南的“泉味”和“文化味”,字里行间律动着作家对家乡的挚爱与激情。因有坚实的生活基础,任远先生写家乡济南的作品真诚、自然,闪耀着本真、清洁、蓬勃的精神。对济南不熟悉的人,如果读了任远先生写济南的全部作品,内心会对济南这座城市的历史文化、人文景观、风土人情产生一个轮廓性的美好印象。

任远先生毕生倾心于济南历史文化的研究、发掘和建设,为济南文坛留下了一笔宝贵财富。缘于感情,也缘于责任,任远先生对家乡济南的文史、文化怀有极大的热情,集中表现在他对与济南相关的文学人物、文学事件的研究与发掘方面所做出的努力和收获。任远先生在对明代大戏剧家、文学家李开先的研究上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取得了重要成果。李开先的戏剧、散文、游记,李开先与民间文艺和民俗……在任远先生之前,没有人对李开先的研究达到如此的广度与深度。上世纪30年代,济南文坛可谓繁星闪烁,比如老舍、徐志摩、季羡林、吴伯箫、李广田……任远先生对这些或客居济南的名人、或在济南求学后来成为名人的人,他们在济南期间的活动、创作和作品都进行了深入考察与研究。任远先生对徐志摩殉难地的考察与确认,得到作家和学界的广泛认同,成为权威性定论。

济南的许多文化事业中,也都浸润着任远先生的汗水、智慧和才情。他在市文化局工作期间,适逢修复柳埠九顶塔项目上马,他任项目办公室主任,本着“整旧如旧”的原则,从设计、施工,到每一个细节,他都倾心竭力。为了保证修复工作质量,动工前任远先生带队专程赴北京向著名建筑学家、清华大学教授梁思成先生请教,梁先生亲自对图纸进行了部分修改,并委派刘敦祯教授亲临一线指导。施工期间,任远先生和工程技术人员一样,吃住都在工地上。经过半年多的艰苦努力,项目顺利竣工,受到各界的广泛好评。其后在西安召开的全国文物工作会议上,济南代表就九顶塔修复项目介绍了经验。梁思成先生在《文物》杂志上撰文,对九顶塔修复项目给予了高度评价,称此项目“做了第一等的工作”。

在任远先生的作品中,相当一部分是以发掘整理济南文化遗存为素材的,这类文章既是优美的散文作品,又具有重要的文史资料价值。坚持不懈的寻访、勘察、考察、整理和写作,也使任远先生成为省城文化界公认的“济南通”“济南活辞典”。

任远先生长期致力于对济南作家的培养和济南作家队伍的建设,堪称当代济南文坛备受尊敬的“教父”。有位青年作家说,任远老师是济南青年作家的“教父”,虽是玩笑,却出自真心,说的也是事实。任远先生于1994年离休,在职期间除了在文化部门工作了一段时间和下放农村的三年之外,其他时间都在编辑岗位上度过。编辑工作的对象是作品和作者,他对作者无比热诚,创作上关注,生活上关爱,发现一个有潜质的作者,比自己写出一篇好作品还要高兴。任远先生担任《当代小说》主编期间,坚持正确的办刊方向,团结、培养作者,刊发的作品质量在较短时间内快速提高,刊物发行量在全省同类刊物中名列前茅。担任济南文联领导后,为发展济南文学事业和作家队伍建设更是呕心沥血,有规划、有措施,发现并培养了一批有实力的青年作家。任远先生和作者、作家的关系,就是亲朋好友的关系。他的办公室始终为作者敞开,他的家门常年有作者进出。几十年的时间里,任远先生花在为文学青年和业余作者看稿、提修改意见上的时间,远远超过他自己用于创作的时间。上世纪80年代初期笔者在基层部队从事业余创作时,就曾得到任远先生的多方帮助,后来调到创作室,先生立即建议我做一个相对长远的计划,防止时间无谓地流走。我的第一本纪实拙作题材为济南现代史上一个重要事件,采写难度较大,任远先生多次给我鼓励,甚至把自己收藏的珍贵资料送我使用。作品出版后,任远先生忙中拨冗很快读完,并在《大众日报》上撰文给予肯定和鼓励,同时指出了作品存在的不足。在其后的交谈中,任远先生又指出了作品中的数处瑕疵与谬误。我的另一部和济南现代史相关的拙作,写作过程中同样得到了任远先生的帮助。身在军旅,又非济南人,获得任远先生如此关心支持,每次想起来都会心生暖意。因为任远先生的悉心帮助而改变了命运、走上文坛,并取得突出成就的济南籍作家,为数不少。罗珠等一批后来成为著名作家的作者,创作起步阶段都曾得到过任远先生的鼓励、指导和其他方面的帮助。任远先生在经五路东首那套住过多年的旧居,不知有多少作者在此受教、获益。面积不大,简朴洁净,走进去就像走进一处阳光寓所,喝茶、谈天,讨论文学,可以卸去一切防身甲胄,只管尽情地接受阳光的洗浴。那处居所还是青年作家、作者的免费食堂,到了吃饭时间,常常要留下来饱餐后再离开。青年作者工作、生活上遭遇难事或不公,任远先生也都积极相助,力争取得最好的结果。任远先生逝世后著名诗人郭廓先生在悼文中称,任远先生就是一棵苍劲的榆树,许多济南作家、诗人在初学写作时,都得到过这棵榆树的荫护。济南作家群中,相当一部分作家诗人,就像这棵榆树播撒的种子长出的树苗。目前活跃于济南、山东乃至全国文坛的济南作家,也都和那一时期任远先生所做的建设性工作不无关系。

任远先生稳健持重,谦逊仁厚,但又是非分明,内心有种豁达、坚忍与坚毅。在风雨如磐的年代,“济南四才子”中的徐北文、孙静轩、孔孚三位先后被戴上“右派”帽子,或坐牢、或发配“改造”,许多人避之犹恐不及,任远先生却冒着风险前去探望,为好友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在那狂乱野蛮的年代,任远先生的行为不啻一种“义举”,需有良知驱动和巨大的勇气。“文革”爆发后任远先生成了所谓执行黑路线的“黑尖子”“黑秀才”,被抄家、挨批斗、“蹲牛棚”,随后被“下放”农村劳动。任远先生没有抱怨委顿,他像当地农民一样上山采石头,外出修水库,农民干的活一样没落下,繁重的劳动、艰难的生活,使任远先生落下了严重的胃病。劳动之余,任远先生便对爱好写作的青年人悉心辅导,还带领大家创作了多幕豫剧《黄河岸边》。该剧因生活气息浓郁、富有艺术感染力而深受农民欢迎,先后在公社、县、地区三级演出多次。在那段艰苦岁月里,任远先生和当地农民结下了深厚友谊,回城后他还拨冗带领全家回去看望过当年的房东和村民。在任远先生身上,始终散发着一种美好的人格和人性光辉。

任远先生集作家、诗人、编辑家、文化学者于一身,他以一种文化自觉勤勉笔耕,在散文、诗歌、报告文学、文学评论、文史研究等方面都有建树。任远先生的作品被收入多种重要选集,获过山东省首届“齐鲁文学”(“泰山文艺奖”前身)等多种奖项。百万余字的三卷本《任远文集》,应是济南文学界乃至文化界的重要精神财富。

一座城市有一批重要文化人,是一种幸运。光阴荏苒,岁月无情,昔日的“济南四才子”均已作古,徐北文先生离去最晚。2001年11月21日任远先生仙逝,徐先生在所拟挽联中用了“德泽永存”四个字,四年后的2005年12月22日,徐先生驾鹤西去。“德泽永存”,表达了任远先生对于济南文化界的意义。所幸,如今济南文坛仍有一批作家自觉地致力于济南题材的写作和济南文化的发掘、建设与传播。

任公之风,山高水长。事业有继,泉城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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