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试晨妆铜镜净

□刘丽丽 郝素梅

湖州石家镜

铜镜是古代照面饰容的日常用具，从距今四千多年前的齐家文化开始，在我国流行了几千年，直到清代玻璃镜子出现后它才退出历史舞台。汉唐是铜镜业发展的鼎盛繁荣时期，纹饰繁多、形式各异。至宋代出现转折，由于受到原料的限制，从富贵华美转向质朴实用，装饰纹样趋向简洁，但在造型艺术上有所革新，铭文也倾向商品广告化，较之前代，给人以新颖的感受。其中，湖州镜是宋代最为流行的镜类之一，有诗云：“湖州镜子开牛练，昨日红颜今皱面。只道镜子不长情，谁知我面时时变。”

湖州镜在宋代异军“突起”，源于当地富庶的农村经济、商业市镇以及大量的北方人口南迁带来优秀的手工业者，而“熔钱铸器”的丰厚利润也是重要的诱因。从纪年墓出土铜镜看，湖州镜始铸于北宋晚期，盛行于南宋初期和中期，一直至清代仍有生产，清乾隆时，湖州铜镜曾作为贡品向朝廷进贡。湖州镜的一大特点是素背无纹，仅在镜背面上写产地和作坊、匠师姓名或字号、使用材料等有商标性质铭记内容，因而也称为“铭文镜”“牌记镜”。产量很高，行销天下，甚至走出国门，在如今的韩、日境内也有流传。

南宋铜镜有官府铸造，也有私家作坊所铸，一般说的湖州镜以后者为众。从镜铭中看，湖州镜以一家姓石的人家做得最多，也最负盛名。还有孟家、李家、万家、徐家、韩家、蒋家、杨家等所做铜镜，说明私家铸镜风行，铸镜业兴旺发达。从这一方面来看，也反映出宋代铜镜不再像唐代之前为贵族的奢侈品，成为百姓的日常生活用品，体现出铜镜的平民化。

济南考古馆中展出的湖州镜有石家镜和孙家镜。两枚石家镜出土于长清区崮云湖北宋晚期墓葬群，一枚为方形，银铤钮，钮的右侧有一长方形框，铭文为“湖州真石家念二叔照子”。石家镜镜铭中多记有石小二哥、石十郎、石十五叔、石十八郎、石念二郎、石念二叔、石四十郎、石六十郎等。“郎”、“叔”是宋代青壮年男子的称谓，数字可能是在同宗同辈按长幼排行的次序，说明石家是个庞大的家族，子继父业、世代传艺。宋代因避宋太祖祖父赵敬的名讳，将“镜”字改为“照”或“鉴”，故称铜镜为“照子”或“铜鉴”。而“真石家”中的“真”字，也显示可能当时有仿冒名牌店铺的行为，需要注明正宗的身份。另一枚为亚字形，银铤钮右侧铭文为“湖州仪凤桥真正石家青铜镜”，不仅标明了品牌商标，还有店铺地址，有点现代市场营销的广告意味呢。

湖州孙家镜史料鲜有记载，考古发掘中也不多见。章丘女郎山墓地的一座元代墓和三座明代墓葬中各出土一枚湖州孙家镜，均为圆形，银铤钮，钮左右两侧各有一长方形框，框上饰荷叶纹，下饰莲花。框内均有铭文：右为“湖州孙家”，左为“青鸾宝鉴”，框外饰一周凸弦纹圈带。除此之外，现在可见的湖州孙家镜中，不论是传世的还是发掘出土的，大多与女郎山出土的四枚孙家镜样式、款识相同，笔者查阅资料找到几件略有不同的。一是随州市干堰洼北宋晚期墓葬出土一枚，钮两侧有对称长方框，右侧“湖州孙家”、左侧“贵囗宝囗”。二是国家博物馆藏有一枚，钮上下铸“宪明”两字，钮左右各一上荷叶下莲花的方框，左为“青鸾宝鉴”，右为“湖州孙家造”。三是上海博物馆藏有一枚，七瓣菱花形，圆钮，镜背铸有仙人、童子、龟、仙鹤等，钮上方一荷叶莲花框，内铭“湖州孙家造”，旁有三星相连的纹饰。

湖州孙家镜存世量少，但在北宋、元、明时期墓葬中都有发现，说明它作为家传手艺世代相袭，延续时间还是比较长的。但孙家镜不像石家镜外形富于变化，几乎都是经典的圆形，铭文多是右为“湖州孙家”，左为“青鸾宝鉴”或“贵囗宝囗”。所不同的是上海博物馆馆藏一枚，为仙人龟鹤齐寿图案，是宋代流行的一种纹饰，基本构图是松树、仙人、侍童、仙鹤、灵龟，寓意长寿，在《铜镜鉴

赏与收藏》、《古代铜镜》等中都有记载。

这六枚湖州铜镜制作规整，应为实用镜，是墓主生前使用的器具，非作为明器使用。宋代湖州镜艺术价值一般，但对研究宋代社会和经济发展具有重要作用。王士伦在《浙江出土铜镜》一书中指出，北方发现的湖州镜是金兵掳掠江南财物带去的，也有可能是当时人们贸易经商带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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