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琦？李子柒？时隔两年，村播的“双十一”变了吗？
工作人员装盆打包
为了离话筒近一点，主播用纸箱把椅子垫高。
又是一年“双十一”。众多明星、公众人物纷纷走入直播间，将流量转化为带货数据。仅仅是淘宝第一波预售启幕当天，李佳琦、薇娅两位龙头主播一晚带货高达189亿元，跑赢了4000多家上市公司去年全年的营业收入。
发展不过两三年，电商直播已经翻涌出了一片广阔的蓝海。在这片新生的江湖中，厮杀的头部流量频频出圈，浮沉的普通人也各有悲欢。
两年前的“双十一”，记者在商河陪一群农村姑娘，度过了成为主播后的第一个“双十一”。两年后，我们来看看这群底部主播的“双十一”又有何变化。
从直播到短视频
2021年11月11日上午7：58，商河县孙集镇李庙村的多肉大棚里，一群娘子军叽叽喳喳地走进来。
这个今年5月刚刚建设的新大棚，不久前刚刚经历了一场大雪，但新来的取暖锅炉还没安装完毕。在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早上，棚内温度还不到20摄氏度。
两年前自称“年纪小、火力旺”的曼曼，一边把外套和水杯挂在棚内的绳子上，一边把随身袋子里的针织衫换上。而年纪更小的小言，则索性没脱外套，就开始了工作。
但与两年前不同，当天她们到岗的第一件事，不是打开直播，而是在同事的相机前，拍摄各自的短视频。
在两年前，她们的团队还坚决不允许姑娘们露脸出镜。当时负责人再三强调，“我们不是抖音、快手那种靠讨好观众刷礼物获利的模式。”但现在，即使在保守的农村，她们也不再为那些对女主播的看法而困扰。
“知道李佳琦吧，我们干的跟他一样。”偶尔有人问及时，姑娘们不再需要过多解释，要不要露脸也成了个人的选择。每天一个短视频，却成了她们工作的一部分。“状态好就露脸拍，早上没洗头就光拍手和声音，看自己。”从国内到国外
“前两天有朋友问多肉过冬的问题，在冬季怎么养护多肉，才能让多肉变得更肥一些。今天，小言就跟大家说一说，注意好这七点，让你的多肉安全过冬……”不过十来分钟，一条小视频已经录好。同事小胡把视频导入办公室电脑里，开始剪辑调色，更新到各个平台的账号上。
微信、抖音、快手，甚至utb等海外平台，都有公司专门为她们建立的账号。“这些账号大部分都是去年疫情之后开的。”负责人李传帅说，一方面是受李子柒启发，想把中国的乡野风情风物分享到世界，另一方面也是应对当时的困局。
“去年春天的时候，大家都困在家里刷手机，大家粉丝涨得都很快。但是到了夏天，粉丝都去上班了，看的人越来越少了。很多主播坚持不下去，就走了。所以我们要想办法给大家找个出路。咋找路，广撒网呗，每个平台都试试。”
“其实，海外播放量不算太高，最高的好像是8000多。”李传帅坦诚地说，观看者还是以海外华人居多，但不少人因为看到视频对她们的多肉感兴趣，特地留言要购买。“不过目前我们还没有海外物流的渠道，都是客户自己找，我们负责发快递到国内的指定发货处。”
“看，这些都是要邮寄到海外的。因为物流时间太长，必须保证根系完全干燥免得沤根，得在这里挂几天控干。”见记者将目光移到挂衣服的长绳上，发现倒吊多肉的绳子，是非常有主播特色的废弃充电线，他不好意思地说：“估计是没找到绳子顺手系的，我们这里别的不多，充电线没数。”从县里到村里
上午10点，短视频基本已经全部拍完，主播们开始了当天的直播。但这一次，她们打开的却不是常见的淘宝店铺。
“开的抖音直播吗？”“不是。”“噢，大部分农村还是用快手吧？”“也不是，我们现在走微信这些私域平台。”
李传帅告诉记者，淘宝等公域平台，需要平台向直播间推流。这两年，直播越来越火，众多明星名人纷纷放下身段，加入到直播行业中来。平台流量逐渐向这些名人倾斜，他们这些无名小辈的流量明显变得不稳定。“一开始以为是粉丝去上班了，后来发现其实是粉丝都去其他直播间了。”
公域平台粉丝流动性太大，她们索性放弃“在一棵树上吊死”，转入微信等私域平台，培养粉丝黏性。
中午12点多，主播蕾蕾的女儿来叫妈妈回家吃饭。稚气的声音出现在直播间时，立刻就被铁粉们认出来了，“听你说了一上午了，让宝宝说两句。”“行啊，宝宝，你给阿姨问好。”蕾蕾说，有些熟客经常出现，已经相处像朋友一样。
闲聊几句过后，蕾蕾下播，准备带女儿回家吃饭。“我们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这个村里或者隔壁村的，今年公司在村里建了这个直播基地，现在家门口上班，吃饭喝水都不耽误，中午人不多的时候，还能回去睡一会儿。”
“那恭喜啊，我记得上次我来，你喜欢的汤面因为外卖送太久都坨了，现在不会被这个困扰了。”“是啊，想吃面回去现下就行。”从带货到助农
下午6点，没有参加淘宝“双十一”活动的姑娘们，陆续走出大棚。而两年前她们曾经直播的温室中，此时还在紧张地打包。
除了这个“水梦缘多肉电商直播基地”，县里还有4处专门的直播基地。地瓜、花卉、粗布……各种当地特产，通过电商直播，沿着物流，走向了天南海北。11月11日当天，仅怀仁镇的地瓜集运加工中心，就在一天售出4.5万单，不过18分钟销售额就达到10万元。据数据统计，截止到2021年9月，今年商河全县网络零售额已经达到12.19亿元，同比增长182.3%。其中，农产品网络零售额2.36亿元，同比增长1301.5%。
这些网络零售额的背后，凝聚了无数个村播姑娘、小伙日复一日的坚持。临别前，姑娘们坦诚地说，虽然积累了一些粉丝量，但相比那些动辄千万粉丝的大主播，他们依旧是在直播江湖底层浮沉的普通人。
在直播江湖中，广为流传的总是头部主播们用带货力撬起资本故事：薇娅把梦洁股份拉出七个涨停板，给库克打过电话的视频博主何同学让乐歌市值飙升了5.46亿元，一代商业导师吴晓波直播首秀只卖掉了15罐奶粉……头部流量，总是更吸引资本，也更吸引关注。
但这些村播姑娘和小伙们，也在用他们微小的影响力释放能量。前段时间，因为南方疫情，当地水果玉米订单作废，滞销在地头。全县主播齐上阵，纷纷前往地头拍摄带货。不过短短一周，全部卖光。“那一刻，我也挺有成就感。”
这样的助农活动，在疫情以来的这两年，成了农村主播在带货之外的“第二使命”。在他们看来，“我们就是农村人，有能力帮乡亲卖货，是一种幸运。”
或许，对于这些直播的农村孩子而言，农产品是否上行、购销渠道是否打通，并不重要。他们在意的，不过是日复一日的直播，是否让千里之外的顾客与家乡风物有了邂逅的机会，是否能让这片土地的好物卖出个好价。
(图/文 本报记者 郝倩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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