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乡村办案30年
陈宜森(右)在法庭前旧照。
1988年3月25日,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天。因为这一天实现了我魂牵梦萦的理想,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职业,而且让我缘定终生、无怨无悔——成为一名乡村法官。
当时的商河县人民法院殷巷法庭:一架铁梁撑着5米宽的两间平房,北边只能摆放两张办公桌、两把椅子和一个近乎看不清颜色的老档案橱。东边是一张方桌,放着一部暗绿色的手摇式电话机。被岁月熏黑的白色墙皮,有的已经脱落,有的已经隆起。最显眼的是高挂于办公室正上方的国徽,在简陋的斗室里仍发出一种庄严而神圣的光芒。全县共有21处人民法庭,多为一人、两人庭。
二
我刚进法庭,老庭长杨玉堂就庄重地对我说:“今天,你正式成为人民法院的一员。小陈,老百姓打官司不容易啊,千万不可慢待当事人,工作上不能马马虎虎!对于各种纠纷,一定要尽量做好调解工作。”
老庭长的这些话我都记在心间。庭长看到我工作适应很快,人也勤快,他很满意。自此,法庭工作的神圣感和快乐感油然而生,对法律的钻研也就乐此不疲。
1995年1月,上级法院要求每处法庭独门独院,办公设施进一步得到改善,我也就在那一年被任命为助理审判员。
法庭工作没有规律,常常使我们食不定时、睡不按点。有时,为了等当事人筹钱归来,我们会在偏远的村庄里等到凌晨两点。我们回来晚了,庭长还在等我们,一边等一边看着卷宗,此情此景怎能不令人感怀?记得我当时随手写下一首小诗《夜归》:月明冰天警车还,乡村法官霜尘染。法庭楼内灯犹亮,庭长候兵忙阅卷。
三
随着法律知识的不断丰富和审判实践的深入,调解也就成了乡村法官稔熟于心的“拿手好戏”。寒来暑往,春秋数度,我们用智慧和汗水演绎了一个个动人的调解故事。
2001年4月,一位被丈夫用瓦刀砍伤缝了7针的女当事人来到法庭。此前原告娘家把她的嫁妆拉了回来。送达诉状副本时,我也看出被告对婚姻的强烈挽留但又无可奈何的心态。经深入调查,发现原、被告平时关系可以,有一个女儿,尚有和好希望。我积极做原告的思想工作,原告让我说动了心,但父母已把她的嫁妆拉回家,她觉得没有脸面再回婆家。最后,通过我数十次劝导,原告终于同意回婆家,从而挽救了一个濒临破裂的家庭。
随着经济条件的提高,在乡镇的工作人员大都迁住县城,我打心眼儿里恋恋不舍在这里工作的岁月。看到我们用勤劳的双手打造的法庭,看到法庭周围淳朴善良的老百姓,就无法挪动前往城区的脚步。每当因有事不能上班,心里就惦记着法庭的当事人和配合默契的同事,想那当事人之间从冷漠相对到握手言和的曲折故事,想到在法庭里游刃有余的工作状态。更由于此,我根据自己的耳闻目睹和亲身实践,写出了很多反映法庭工作的新闻和法官手记,被多家媒体采用。我们这些乡村法官就像盐碱地上的红柳,虽根植于风沙盐碱地,但根深叶茂、热情奔放、不屈不挠。
四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转眼间,30年过去了。我们的法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法庭8名工作人员全部达到本科以上学历,实现了“巡回法庭便捷化、诉讼服务多元化、审判法庭数字化、执行工作高效化、安全保卫智能化”的现代化人民法庭。
工作之余,我常常和同事凝神注目我们的法庭大楼:主体架构是一个大型的“山”字,而大楼的正中央是一面“方”镜。它把法院的最高理念融入其中,执法如山,明镜高悬!我心里常常涌出这样的感慨:法庭是家,它见证了我的成长、我的成熟;法庭是镜,它明了我的心,也温暖和照亮了他人。
(口述人/陈宜森整理/本报记者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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