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一身黄沙两脚泥 即将换个家园换种活法——向黄河滩区说再见
平阴王安营村67岁的贫困户王京才家，房屋十分破旧。 记者王汗冰 摄
虽然家里的房屋老旧，但张荣秀对于上楼后的生活也是心里“没底儿”。记者王倩 摄
王营村是平阴县的一个村庄，“窝”在黄河滩区里，大多数村民一辈子就干3件事：种地、抗洪、盖房。
坐落在黄河滩区的村庄，被戏称为“被河水追赶的村庄”——孕育中华文明的黄河平日里充满诗意，然而汛期洪水来袭，裹挟泥沙肆虐，漫过庄稼、冲毁房屋、淹没村庄……
“全面启动黄河滩区迁建。”这项2018年济南市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及的重要工作，目前已在长清区、平阴县等黄河滩区陆续开展。全省60万人、济南34.7万人将告别滩区生活。那些曾经多灾多难的滩区村庄，正迎来全新的发展机遇……
记忆 风卷黄沙，一年多“吃”二斤土
16日上午，长清区归德街道办事处魏庄村，61岁的房泽芝前抄手、后倚门晒着不算暖和的太阳，和邻居正聊着迁建的事。话题虽已谈了无数遍，但依然是村民久聊不衰的事。
她家有一溜北屋，正房5间。东西两头还各有一间，是厨房和厕所。虽然烧着土暖气，但屋里感觉还不如外面暖和。房泽芝说，从她记事起，这些沿河村庄的村民每年夏天都在重复干一件事：防洪。“家家户户的化肥袋子用完都留着，夏天装满沙子，全村都去河边堆沙袋。”她说，1976年她还在上高中，黄河水真就把整个镇子都淹了，“河水没过膝盖，一眼望去全是水，看不着边际，可吓人了！”
这70年来，黄河洪水30多次漫滩。“魏庄村离黄河有一里多地，除了怕被淹，俺这里的人比别的地方的人一年起码多‘吃\’二斤土！”72岁的董林英打开了话匣子。多年前，村内道路尚未硬化，用村民的话说，只要一刮风，街上就像刮沙尘暴一样，脱下来的鞋里都能倒出沙末子。“当年俺邻居晚上去看电影，因为风沙太大，硬是把他给刮迷路了。”董林英和邻居们回忆起往昔哈哈大笑。
平阴县安城镇王营村，因距离黄河太近，只要一刮风，村民全身就落满了沙土，因此被外村人“笑话”至今：“那时候赶集都不用张嘴，人家打眼一看，满身黄土满脚黄泥，准是王营村的人。”68岁的徐玉兰说。
在王营村，几乎每家门前都砌起一座石台，前些年为了防洪，村民不断加高房屋地基，整个村子如同在“大坑”里一般。“村内道路没硬化前，地上全是黄沙，走一步陷半步。”王营村支部书记王京芳笑容苦涩，“这还不算啥，因为怕被淹，村民的房子几乎每10年就要加盖一次，越盖越穷。”
欣喜 即将搬迁，裂缝的房子就不修了
自从得知将要搬迁的消息，魏庄村63岁的王祥英乐开了花：除住楼房带给她的激动外，更多的是能省下翻修旧屋的钱。
走进她家最东头的一间北屋，墙上的“补丁”触目惊心；屋顶倾斜，她不得不找人另砌一溜墙当支撑。去年一天，王祥英正在隔壁邻居家串门，突然听见“轰隆”一声，等她跑回屋发现，一根横梁砸碎茶几玻璃，墙上裂了大缝。住在这样的危房里，王祥英和老伴提心吊胆。“本想着翻盖老屋，没想到赶上拆迁，这辈子咱也能住上楼，心里很欢喜。”让她欢喜的不仅是一代代滩区人迁居梦即将成真，对于一个年收入四五千元的农村家庭而言，能省下一笔盖房“巨款”才最值得高兴。
王营村67岁的贫困户王京才比王祥英幸运一些，今年国庆节，他和村民们便能搬到离村子10公里远的平洛社区，住上宽敞明亮的楼房。王京才家在村东头，院里养着羊和鸡，都是救济的。房间昏暗低矮，他和老伴的床上还支着蚊帐。“房顶经常往下掉东西，夜里有层蚊帐安全点。”老人憨厚一笑。
根据国家土地增减挂政策和黄河滩区迁建费用，王京才和老伴可以分得一套80平方米的新房，基本不用再掏钱。“迁建这种好事，俺做梦也不敢想。”王京才的老伴刘桂荣撩起衣角直抹眼泪。“村里说了，搬了楼（房）以后，给老头子找个打扫卫生的活，在家门口挣点钱。”刚抹完眼泪的手，伸过去拉了拉王京才的胳膊，这时的刘桂荣开心地像孩子。
“村里今年给你家的煤别不舍得烧，不然明年新房里有了暖气，想烧也烧不了了。”听到支部书记王京芳这样说，老两口连声答应，“嗯，这就生炉子。”
矛盾 地还能种，庄稼人喜忧参半说上楼
魏庄村的另一处农家院，71岁的张荣秀一人独居。院西屋厨房门裂着缝，6块窗玻璃坏了3块，其中一块用塑料布糊了起来。
说起搬迁，张荣秀却有些不情愿：老伴去世后，她寡居多年。每月能领到110元养老金，再加上儿子给的钱，日子也算过得去。
其实，她并非不盼着住宽敞明亮的新房，只是对未来心里“没底儿”。“在老房子里住了大半辈子，将来真住上楼房，先不说上楼下楼不方便，光是水费、电费这些花销就负担不起。”她一边说，一边打起井水来。
72岁的杜化桂同张荣秀一样矛盾，儿子在长清贷款买房让她直呼“了不得”——“贷了几十万，每个月都得还钱，压力大啊！农村人拾把柴火就能过活，住上楼能行吗？到时不能种地，没了进项。”
对于部分村民的疑惑，魏庄村支部书记魏庆鹏称“能理解”。他说，目前的拆迁政策还没最终敲定，村民心里都没底。“新楼就盖在办事处东南角，今年3月前就能开工，耕地还留给大家种。”他说，“搬迁后，交通、医疗、教育等方面都会得到改善和提升，这是好事！”
和魏庆鹏一样，王京芳之前也没少做村民的思想工作。作为黄河滩区迁建省级试点村之一，王营村迁后的平洛社区目前有6栋5层高的楼已竣工，正在进行内外装饰，还有3栋正在建设。“今年国庆节启动搬迁，预计年底全搬完，明年9月复垦现有村落，将耕地流转出去，资金用来维持村民生计。”其实，搬迁只是新生活的开始，让村民彻底脱贫才是根本。
17日中午，王营村村委办公室里人头攒动，村民都来领取自家的《通知书》。交了房款，再签《户型选择意向协议书》便可选房了。
●工作进展
黄河滩区脱贫迁建进入全面建设阶段
目前，长清区、章丘区、平阴县的黄河滩区迁建工作已经陆续开始。
长清区黄河滩区总面积226平方公里，涉及孝里、归德、文昌、平安4个街镇224个行政村，15.71万人。计划外迁安置共65个村、45874人。预计到2020年底，长清区将全面完成黄河滩区居民迁建各项任务，基本解决15.71万黄河滩区居民的防洪安全和安居问题。
总投资10.2亿元，涉及21个村庄3300户、12068人的章丘区黄河滩区脱贫迁建工程正式启动。章丘区黄河镇是黄河流域唯一一个以黄河命名的乡镇，将通过外迁的方式安置群众，集中建设中心社区1个，总建筑面积48.75万平方米，2017年12月开工，2019年元旦交房，确保迁建村民在新房中度过春节。
平阴县地处黄河下游右岸，滩区面积163平方公里，涉及东阿镇、玫瑰镇、锦水街道办事处、榆山街道办事处、安城镇5个镇（街道），118个行政村，11.7万人。平阴县黄河滩区脱贫迁建将通过外迁安置、筑堤保护、撤退道路改造提升3种方式完成。
策划：赵明采写：记者王倩 王铮 周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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