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到燕翅山

济南日报 2022-02-08 11:41 大字

□周蓬桦

雪落砚泉

在一年行将结束的时候,我又来到燕翅山。说来好笑,我来的目的仅仅是想看一眼冬天的砚泉。

有人说它像一方砚台,可惜上次在山顶上,蔓生的树枝遮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只能从缝隙间窥一眼山脚下的砚泉,当时感觉它像一汪普通的水洼,和草原上遍野密布的“水泡子”有几分相似。后来查阅资料,知道它列入泉城新命名的七十二名泉之一,便激发了再次探究的兴趣。我想仔细地看一看,这一池山脚下的泉水到底像不像一方砚台。否则,为何以此来命名呢?只是这一次,我没有登上山顶,原因是正在下雪,满山被白雪覆盖,上山的路又险又滑。尽管我知道,站在山顶上的观景平台,可以观察到砚泉的全貌,但想想雪后攀登的风险,还是选择了放弃。

开车来看燕翅山的路上,我还在想:这么冷的天气,还会有人在山坡上晨跑吗?黄昏时分,山中的小广场上还会有人唱歌或跳舞吗?在这个匆忙的物质时代,世上还有没有人像我一样因为一场雪,或者因为牵挂山林中某一只流浪的生灵而夜不成寐,包括在严寒的道路上行进的马匹、车辆和为劳作而奔波的旅者。常常,人们受时间的指引,不得不行走在夜晚的星光下、暴雨如注的旷野中。在那一刻,多么需要一朵点燃的火焰在眼前引路,需要一间取暖的茅屋出现在路边遮风挡雨。在空旷荒凉的野地,人们走累了,已经丢失了灵魂唯一的行李。

在雪天来到山脚下,小心地绕过砚泉亭后的小路,静静地与砚池对视——在目光互相碰撞的一眼中,我仿佛看到了神灵隐匿于地下的宫阙。据说,在资源无度的开采中,砚泉自地下喷涌而出,像一团愤怒和谴责的岩浆,阻止了人类贪婪短浅的欲望肆意横流。

六角形的雪花在飘落,大地却在沸腾。这让我不由自主地产生联想:清澈的砚泉,就是燕翅山的一颗日夜跳动的心脏,它被风雪清洗得比镜子还要明亮,洞彻人心。即便在寒冷的时节,依然能够映照燕翅山朦胧的倒影与轮廓,通体散发出一股豪迈的气度。

雪中的燕翅山,像柳宗元笔下的蓑笠翁,正把一轮明月从江中钓出,把泉城之美钓到高高的山顶。

而在我就要离开的时候,漫天大雪骤停,白茫茫的燕翅山仿佛飘飘欲飞,像远古的仙人,在微笑不语地参悟人世间的智慧与玄机。我抬头仰望,不忍离去,脑海里涌出法国作家列那尔名篇《喜鹊》中的句子:

“它全身漆黑。但是,它去年冬天是在田野上度过的,所以身上还带着残雪。”

列那尔是在写喜鹊,用来形容雪后的燕翅山,也比较贴切。

春天来到燕翅山

“佛头青了。一颅的智慧/生出芽儿了吧。”

这是已故诗人孔孚先生的名篇《春日远眺佛慧山》中的诗句。短短几行却写出了对春天的全部感觉、梦想与期待,以至于在多年过后仍然念念不忘,张口可诵。它让我想起多年以前,济南春天大明湖畔的柳絮,黑虎泉的清冽甘甜,以及泉城公园中某一株碧绿的山梨树——呵,那时候,我还是那么年轻,虽然目光有些忧郁,但头发还茂盛着,黑得像一团墨。

我记得春天的山师大校园,和朋友一道去参加诗歌朗诵会。我记得春天的致远书店,从那里购下大师的著作:卢梭、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维特根斯坦和萨特,以及加西亚·马尔克斯、川端康成和里尔克。

那是一个抒情诗般的时代。在一次诗会上,我第一次见到大名鼎鼎的诗人孔孚先生。当时我性格过于内向,见到名人都不好意思开口搭讪,是孔孚先生对会议的组织者说:“给我介绍一下那位穿黑T恤衫的小伙子。他叫什么名字?”我快走几步,伸出右手,哪知孔先生却向我伸出了左手与我相握。事后得知,他幼年时右手指被铡刀切断,此后只能用右臂举着一只空荡荡的袖绾——多年过去,这个细节依然强烈地储存在我记忆的影像中。而诗人仅凭一只左手,生活和写作,成为诗人和书法家,这需要过人的坚韧和毅力。

青青的佛头,智慧的芽尖,开出人间的优昙婆罗花,消融大地与河流的冰雪。

收敛对往事的回顾,我想象中的春天来到燕翅山——想象山上的春天可能出现的各种画面,诸如马缨花会开,碧桃和梨花也会开;那些在草丛中潜伏的松鼠、野兔和各种花翅膀的鸟雀,也会纷纷钻出洞穴,加入万物苏醒的合唱,以及黄昏时分,恋人们的喃喃絮语在风中传递。

尽管燕翅山上没有一尊佛像,但踏青的人们依然会纷至沓来,登上山顶,支起帐篷露营,用双臂迎接星光。哦,春天!如饥似渴的春天!让人忍不住叫喊的季节。而我,那时已在海边的森林隐居,在深夜守着孤寂的烛火,写下一些怀念的词语。

新闻推荐

济南七旬剪纸达人用非遗作品献礼冬奥 “和北京冬奥会一起向未来!”

“这是北京冬奥会、冬残奥会的吉祥物冰墩墩、雪容融,这是花样滑冰、短道速滑、滑雪、冰球……”2月3日,记者来到了济南市市...

济南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济南这个家。

 
相关推荐

新闻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