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中石与“百顺”张家
欧阳中石 张大春
□牛国栋
惊闻欧阳中石先生不幸辞世的噩耗，我联想起了他与济南、与“百顺”张家的往事。
旧时济南西关，自估衣市街（今共青团路）西口北行，穿过筐市街和铁塔街交界口便是朝阳街了。此街古时是驴市，“下驴市”的街名流传了很久。街南头有座关帝庙，庙内有座铁塔，铁塔街名由此而来。而铁塔北面路西第一个大门就是台湾当红作家张大春的祖宅。
张家世代济南人，其高祖张冠英是清朝举人，是这条街上的大户，其旧居“懋德堂”为三进四合院，大门洞里曾经悬挂刻有“文魁”二字的匾额。大门和二门还分别挂过张冠英书写的两副楹联：“诗书继世，忠厚传家”，以及“绵世泽莫如为善，振家声还是读书”。张大春的曾祖父张润泉是谦裕当铺的掌柜，后来又在估衣市街开“百顺”估衣店，因此当地人称他们是“百顺”张家。估衣是指买卖当铺中形成死当的旧衣服或加工粗糙的衣物，贱卖给平民百姓。但济南的估衣市街估衣买卖并不多，“百顺”当为翘楚。
新中国成立前夕，张大春的父亲张启京与来自商埠中大槐树街的母亲刘兰英去了台湾，张大春便成为出生在台湾眷村的“济南人”。张大春以自己的家族历史为主线，创作了纪实小说《聆听父亲》，其中记述了济南西关、朝阳街、剪子巷、麻面胡同、鞭指巷、中大槐树、堤口庄、泺口和南大湾等老地名，还有晚清衰败、民国建立、“五三惨案”、
抗日战争等大背景下发生在济南的故事。书中不时冒出些老济南的方言俚语，表露出作者浓浓的乡愁。1988年4月，张大春曾来朝阳街祖居省亲，当时张家老宅还在。临走时，他朝自家的老宅磕了四个响头。朝阳街北连着制锦（原名棘榛）市街，再北便是镇武庙街，因街上立有镇武庙而得名。1905年，此庙辟为学堂，1916年改为制锦市街小学。欧阳中石及夫人张茝京都是该校的学生。
欧阳中石1928年生于泰安
肥城，但与济南缘分颇深。济南“五三惨案”发生时，怀着身孕的母亲正巧在济南，听到日军攻打济南的消息后便拼命往南跑，跑到八里洼便听到响成一片的枪炮声。担惊受怕的母亲最终逃到肥城，欧阳中石便出生在那里。稍大些，他来到济南生活、读书，也有了最初的工作，在济南租住过的地方就有六七处。他自然把济南看作故乡一样的重要。
欧阳中石的夫人张茝京，也出生在1928年，与欧阳中石同岁，论生日还比欧阳中石大些，而且也与“五三惨案”有关，“五三惨案”事发当日，她伴随着隆隆的枪炮声降生于世，因此她有了个小名叫“大响”，外号“响姑娘”。她出生时日本人打进了济南城，她的大哥张汉京跑到泺口姥姥家去报信，路上差点被日本兵打死。说来也巧，张茝京正是“百顺”张家的小姐，是张大春的二姑。
张茝京的大哥张汉京，即张大春的大伯，是济南远近闻名的票友，拉得一手好京胡，进过孟洛川家开的戏园子和戏班子“筱云班”表演。欧阳中石在济美学馆（后齐鲁中学，今济南五中）和省立一中读书时也迷上了京戏，经常和张汉京一同切磋戏文和唱功。后来欧阳中石被我国“四大须生”之一的奚啸伯收为弟子。
张茝京在济南女子师范学校毕业后到位于城顶的永长街穆光小学（回民小学）任教，1948年欧阳中石中学毕业后也来此执教，二位是小学校友加同事，此后又情定终身，欧阳中石自然成了张大春的二姑父。
1950年，欧阳中石考入北京辅仁大学哲学系后便离开济南，定居北京。在济南，知道欧阳中石与“百顺”张家故事还有他对国粹京剧的酷爱者不多，但提起他的书法来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漫步济南街头，会看到他为很多企事业单位，尤其商家字号所题墨宝。20年前，七十多岁的他还登台，清唱奚派名剧《孔明求寿》，有板有眼，字正腔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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