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视域下的文化赓续 评《辛弃疾：剑胆诗心北国魂》
□张洁
长期以来，辛弃疾以词人形象出现在公众视野。当我们翻阅历史文献时却发现，他又不仅只是一位词人。辛弃疾既是政绩卓越的官吏，又是杰出的军事家，他身上体现出传统文化多元、兼融的特点。但以往涉及辛弃疾的著述，或是单纯的个人传记，或集中于词风研究、作品考辨，尚未出现一部相对全面系统的著作。可喜的是，赵林云教授的《辛弃疾——剑胆诗心北国魂》一书及时填补了这一空白。
该书突破辛弃疾研究的单向维度，将文学的研究与历史的研究相结合，以清丽简雅的语言、丰富多元的视角再现辛弃疾的生命历程，透视其作品所蕴含的文化品格、民族精神，并观照这些赓续千年的文化基因对于当下的意义与价值。《剑胆诗心北国魂》具有两大突
破：其一，全书以成长经历、朝局更迭、时代变易为经，以宦海交游、诗词唱和、思想主张为纬，向读者展现了立体化、多元化的辛弃疾形象；其二，借由辛弃疾这一具有代表性的传统知识分子来探求中华民族所共有的文化品格、家国情怀、民族精神，及其超越时空的意义。辛弃疾是文化内涵极为丰富的人物，较之传统文人士大夫多了一份剑胆诗心与侠骨豪情。他一生积极主张抗金、收复失地，其生命重心更多放置于政治事功，这既体现在他的文学作品和政论奏疏中，又见之于他的为官政绩与具体行动。对于历史人物的解读与诠释，人们较多关注“精神文化”和“制度文化”，赵林云教授在此基础上创造性增加了“行为文化”这一维度。作品中既有对人文历史、地理环境、自然风光的优美描写，也有对人物心理、场景对话、情感思想的情景再现。值得一提的是，作者借用新历史主义小说的个人视角和传统长篇的章回体叙述体式，将辛弃疾丰富复杂、波折悲壮的一生融于云淡风清的讲述。正是这种脱离词藻的白描手法，还原了一位真实可感的英雄词人。对于辛弃疾，作者并没有过度塑造其英雄形象，而是相对全面、客观地展现了一个生动鲜活的历史人物。赵林云教授笔下的辛弃疾，既是士人，也是词人，还是凡人。对于穿插于书中的诗词作品，既非以逐字解读、文本分析的方式呈现，也不是辛词的风格概括、名篇推荐，而是将诗词置于历史与生活中，还原为生活的本真与生命的流淌。
辛词“昂扬奋发而又沉郁顿挫的特有风格”和他的人生遭遇可谓如出一辙。随人生经历、社会角色的变化，他的词作风格也呈现出多样化的特点，清疏自然、飘逸散淡、恣肆跌宕同样是辛词的突出特色。他在诗词中尽情诉说自己的报国之情、安邦之志、偏安之恨，将自己无限丰富的心灵世界与精神风貌展现得复杂曲折、生动感人，深刻又全面地展示着那个残酷、懦弱、屈辱、错位的时代，也刻印着他的英雄本色和家国情怀。
然而，辛弃疾挥师北上、收复中原的复国之梦，在无情的现实面前被粉碎殆尽；他金戈铁马、壮怀激烈的热血情怀，在残酷的政治变局中最终也冷却为一片冰凉。带湖闲居之时、退居瓢泉之际，他以道家思想自解，试图达到一种宠辱不惊、进退皆适的理想境界，但他内心深处的矛盾、痛苦和悲愤却始终无法调适。从某种层面而言，辛弃疾的一生是充满悲剧色彩的，然而也正是由于这种悲剧性，才使得辛弃疾的文化蕴含具有超越时空的意义。面对残酷的现实与理想的幻灭，他的爱国之心、报国之志从未有过丝毫动摇，他的英雄之才、忠义之心、刚大之气也因此让人为之动容。
回首历史，是为了更好远瞻前行。该书作为“济南故事”系列丛书之一，其所传递的民族精神、文化品格对于观照当下、审视自我具有重要意义。王国维曾言，无高尚伟大之人格，必无高尚伟大之文学。与辛弃疾同为“济南二安”之一的李清照，在山河破碎、国家飘摇之际，尽管漂泊无依、自顾不暇，却依然满怀豪情发出“老矣谁能致千里，但愿相将过淮水”的感慨。李清照抒写的不只是个人愿景，也是千百年来共同的家国情怀。尽管李清照和辛弃疾最终都没能渡过淮水，但他们人格的伟大和文学的光辉却可以超越时空，照耀民族前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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