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六子和他的大饭店

农村大众报 2020-09-23 14:58 大字

济南卓尔,不全是水,还有山,龙洞就给人许多没想到。

住在济南,如没去龙洞走一遭,那你的济南就减了大半成色。去藏龙涧,不到黑峪吃石六子的手擀面,这一游也没法说完整。好多原汁原味的东西,都在他的“大饭店”里,遗忘在乡间小路上的很多东西,在他那里能捡拾起来。

进龙洞的路四通八达,但没有一条坦途,无论走哪一条,满是坎坷和崎岖。抵达任何一个要去的景点,都要费尽千辛万苦,我进龙洞至少走了三条路径,领教了她的厉害,黑峪算是最容易走的一条。

就是前两年,要去龙洞,从南外环的兴隆庄往南一拐,小路被盖房子拉料的大货车搋得到处都是窝。小车不敢贸然飞奔,怕误到坑里出不来。现在走高架,过扳倒井立交往南,再往东一脚油门就到了矿(gong)村。矿村虽居一隅,但藏龙卧虎,白云观内有棵1300年的银杏,像座高耸的绿塔,荫翳遮满小观。

从矿村往里走,穿过几个窄窄的胡同,七扭八拐就能见一条上山路径。胡同里墙上有几处用黑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去龙洞的标示,都是指向的东佛峪,并没有去黑峪的路标,要不断地打听。我第一次去有向导,老刘是这里的护林员,就管这一大片山林,在这里待了快四十年。第二次去,他带我去黑峪去吃手擀面,认识了石六子,黑峪大饭店的老板。

进黑峪要翻两道山梁,第一道山梁南铺了一大段水泥路,往前走还要费些力气。黑峪原是矿村的一个生产队,隐在逶迤大山皱褶里,打灯笼也难找,吃水难,拉不上电,多年前村子就搬空了。黑峪人不舍得老屋,没急着把这些住了数辈的房子扒掉,前些年不少村民回来开起了小店,招待外来驴友。

石六子有头灰驴,帮他不少忙,搬运货物不再用自己背,他腰上有伤。驴是骡之母,骡驮东西最厉害。市区建山体公园,机械用不上就用骡子,南方习惯却称为马帮。我见识过骡子神奇,身背两大袋水泥,攀爬七十几度的大陡坡,趔趄几下身子,跳高一般翻身而上,看的人悬着心。石六子的驴身上东西也不少,矿泉水、啤酒,身子左右尽管装得满满当当,爬坡下崖却如履平地。

包围在大山墨色中的黑峪小村,那些废弃的房子都集中在沟沿头上。这是片不大的一片平地,好多墙上都看到驴友留下的墨宝,店门口还红红绿绿挂了不少探路者的旗帜,院子里摞了一人多高的啤酒瓶子,垒得像堵墙,成了饭店活招牌。到处是树、草和花,不到近前,都不一定能发现。石六子卸完驴,就不再和我们说话,点上炉子开始忙乎。人少,他却弄了七八个菜,满满一石桌子,本地鸡蛋泛着金色,耀眼的黄,芹菜漾出的野性,透着肆意的泼辣。这些东西不值钱却金贵,在城里轻易吃不到。

吃着喝着和石六子聊着,听他说早先开店那些老乡走了,嫌远和累。自己也觉得不是太划算,可是驴友大老远来扑了空不好。再说,常来开开门窗,透透气顶子也不会坏。要是长久没人来,荒了院子,人就进不来了,阴气也重。小石屋包在树荫里,院子里只能见些散乱的光斑。就在房子不远处就有一片坟头,看上去阴森森地。

石六子小时在黑峪住过,打桶水要到下边的小塘坝里,跑一趟半天。住着烦,走了还想,他的店就一直走到现在。面是正经八百的当地面粉,手擀,手切,吃起来,麦香萦绕五内。咀嚼起来,筋道的让人回味。我吃得仔细,没敢狼吞虎咽。碗大,盛得满,女子如不贪婪,一碗就撑住了。石六子还备了风油精,创可贴啥的,以备客人急需。如他人不在,也可以拿根杆子从屋里往外挑矿泉水喝,喝了可以照价扫微信付款。无人值守,货款及时两讫,石六子说从没短过钱。路过村子歇歇脚,吸支烟,喝口水,不吃他饭,石六子也有说有笑的,从没拉过脸。

吃完饭石六子说啥都不收钱,老刘不愿意,两个人推搡起来,凉凉的天争出一身汗来。我觉得,跑了这大半天,人加上驴,还有饭菜,白吃肚里就不踏实了。石六子拒绝得真,老刘给得诚,争执不下我就做中人,站在老刘一方规劝。结果石六子很不情愿地收了一点,双方刚才像打仗似的才停下来。石六子个子不高,但壮实的如头小牛,皮肤却白净。他目光却透着山水的纯净,像是在土里洗过。记得那年去蚰蜒山,乏了,中午在馍馍山护林房小憩,顺便喝杯水。护林的那对夫妇一定留下我这不速之客吃饺子。我忘不了那双粗粝的手,钳子般抓得我生疼,这样的挽留无法拒绝。现在想起,我心里都热热的。

因只一桌客人,石六子不用再等,午后和我们一起往回走。卸下重载的驴,一脸轻松,不停地打着响鼻。它走惯了山道,不再觉得新鲜,空载熟路,用不着牵引,有时在前,有时在后,不远不近地同行。路边看见一块石头,生得奇特,石六子不由分说,就拎起来,系在空荡荡的驴背上。驴自觉停下来,等着,身上没东西,它好像还不适应。分手时他把那石头送了我,我带回家摆起来,常擦拭,不愿意使其蒙尘。看到它,我会想起吃面,久违的儿时味道。

三个人,空旷大山,细细的山道,满眼摇曳的庄稼。该红的红了,该紫的紫了,该黄的黄了,秋熟了。我知道藏龙涧的四季景色实在是漂亮,但如果不认识石六子,不了解龙洞人,这美则有些空。陶渊明写过:便邀还家,设酒杀鸡作食。我今天体味到了。石六子今年五十岁,老刘和他熟,毫无顾忌地喊他乳名。我当时粗心,没细问。后来打电话才问了他大名,他叫石胜才,三个字沾着泥土挂着露珠,很生态也很旺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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