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白雪楼”

济南时报 2020-07-20 13:49 大字

□刘爱君

走进“天下第一泉”——趵突泉,徜徉在泉水、假山斑驳的光影中,你会看到在繁荫佳木掩映下,有一座古色古香的两层楼——“白雪楼”。白雪楼呈仿古样式,雕梁画栋,斗拱飞檐,红色圆柱,镂花窗格,古朴而典雅。楼北侧,设有戏台,假日里锣鼓铿锵,咿呀唱念,煞是热闹;楼周边,泉水潺湲,细柳鸣禽,游人如织,悠然往来,又一派安静闲适。可是,细细品味白雪楼,又总觉着少了些什么,虽不能一下子讲出来,但至少气度韵味上就觉得不够。

查阅资料,可知全国有两座白雪楼。在湖北钟祥也曾有一座白雪楼,论名气,那楼还要更大一些。“白雪楼中一望乡,青山簇簇水茫茫”,这是白居易《登郢州白雪楼》中脍炙人口的诗句,足见湖北的白雪楼在历史上曾久负盛名,况且在宋代,它还曾与岳阳楼、黄鹤楼、浮云楼一起,合称全国“四大名楼”。可惜的是,它比济南白雪楼的运气更差一些。而今去到湖北钟祥,竟连替代品都看不到,只有遗址尚存。

相比之下,泉城的白雪楼略好一些,尽管它也并不是人们时常念想着的最初的“白雪楼”了。有人会说,时代流转,天变地化,哪有能够自始至终传承不衰的物事,纠结于一成不变,实属迂腐。批评得好!然而我固执地认为,作为名胜古迹,一定还是要坚持着一些什么,传承着一些什么,否则它就没有了根,失去了魂。

追根溯源,济南历史上曾出现过3座白雪楼。明嘉靖三十五年,被称为“明代文学后七子领袖”“宗工巨匠”的历城人李攀龙辞职回家,随后在泉城东部鲍山下修建了一座颇有气势的楼,命曰“白雪楼”。晚年,出于某种原因,他又在大明湖畔百花洲上建了另一座楼,亦名“白雪楼”。然而,两座楼都没有存留长久。明万历年间,山东右布政使叶梦熊为了纪念李攀龙,在趵突泉畔建起了第三座白雪楼。后世数百年中,该楼几经颓圮整修;到了上世纪50年代,几近坍塌,人们只好在遗址上重建了新的白雪楼。说起来,这似乎应该是第四座白雪楼。几十年来,新的白雪楼经多次维修,基本上保持了原样。

比较来去,世人最关注的还是李攀龙修建的第一座白雪楼,而那座楼也是最能代表他的心思和志趣的,当然也是他最为得意的。他在《酬李东昌写寄白雪楼图诗并序》中写道:“楼在济南郡东三十里许鲍城,前望太麓,西北眺华不注诸山,大、小清河交络其下,左瞰长白、平陵之野,海气所际。”从简短的文字中,我们知悉鲍山白雪楼居高临下,襟山揽岳,衔远山,吞长波,地形绝佳,气势宏阔,极占山水之胜,有着成为千古名胜的独特丰厚的天然条件。难怪,李攀龙先生“每一登临郁为胜观”;甚至一位从未登临此楼的外地人在读了描写“白雪楼”的诗辞后,也不胜感慨,“咄然壮之”,并欣然命笔,凭着想像画出白雪胜景图。只可惜,不知什么缘故,名重一时的白雪楼,很快就结束了自己的辉煌——就如春天里济南城偶然飘落的白雪,虽然短暂地惊艳了大地、春花,太阳一出,却又极快地了无踪迹。只有当时的一众文人留下的精彩诗句,让我们空自吟咏“百尺高楼际晓攀”“倚槛四高沧海气”“嵯峨飞阁岱云低”……时常在想,倘若上天多假以时日,鲍山白雪楼一定会有不一样的历史呈现,至少不会逊于白居易笔下的江南白雪楼。

再说大明湖“白雪楼”。朋友们一定会纳闷儿,好端端地,李攀龙怎么又在大明湖盖起了白雪楼?遍查史料,没有明确可信的说法;我们也只能从李攀龙生前身后的行踪上稍加揣测。

嘉靖三十五年,从陕西任上负气辞职后,李攀龙先是在济南东部鲍山边上修建了很快就声名远播的白雪楼。在这座楼上,李攀龙积极致力于诗文创作与古诗编辑。平日里他自标清高,坚持不与世俗之人往来;偶尔,只与几个趣味相投的诗友诗文唱和,以付闲情。其间,他们创作了大量诗文,提出了许多文学主张,文名大盛。鲍山“白雪楼”俨然成了当时的文坛重镇,时人争相来此,以与其见面互动为荣。

然而,不久他又在大明湖畔修了另一座白雪楼。第二座白雪楼隐身水光潋滟的碧波上,“湖光山色有无中”,自是另一派风流。从当时与他交好的朋友的诗文中,我们约略知道,当时40余岁的李攀龙寻得了一蔡姓绝佳女子。该女子美貌清丽秀雅脱俗,时人争相把她比作苏轼的侍妾王朝云。由此看来,第二座白雪楼于他颇有藏娇的用意。

好景不长,隆庆元年(1567年),54岁的李攀龙被朝廷起复使用,他再次离家做官。12年后,因母丧,李攀龙扶柩归乡,翌年(1570年)暴病而故。

人去楼空,却又身后凄凉。在此,作一简单赘述。李攀龙去世不久,他的子孙相继凋零,家道迅速衰落,家境很惨。和他同时代的明代大书法家邢侗曾有文字描述:“僦居穷巷,托迹浮萍,并日无粗粝之食,经年鲜浆汁之馈,致令鲍山黄土作赤,靥以笑人, 湖白云,化素虹而绕墓。”比他稍晚的诗人王象春记录得更详细——“于鳞身后,不但堂构失守,并禋祀绝续,我朝文人天福之薄,未有甚此者。蔡姬乃其侍儿最慧者,不减苏老朝云,至癸卯,年已七十余,尚存,在西郊卖饼。”

说来其后人境遇确实可怜,不过人生无常,世事难料,生活中所见多是。从历史的视角看,多多关注一下当时作为文化符号的两座“白雪楼”,其意义似乎更大一些。从零星的文史材料中,可知李攀龙的两座“白雪楼”,破败很快,存世很短。李攀龙故去后不到20年,山东布政司右布政使叶梦熊主政山东,感慨系之,就在趵突泉边上建起了第三座“白雪楼”。除了以示纪念之外,作为在政治上颇有建树的能臣干吏,叶梦熊修建白雪楼应该别有深意。毕竟“白雪楼”代表着李攀龙等一派文人,它除了是名人的古迹,还是一段文学记忆、一种文化象征。这也可能就是第三座白雪楼留存久远的重要原因吧。

当然,时人对第三座白雪楼也持有异议;“要之非实”,就是当时一些人对它的评价。对此,现代人的观点却很复杂:一是,千百年来“白雪楼”一直能够有一处所在标志着,就已属难能可贵;二是,过分一点的设想,假如能在李攀龙先生修建第一座白雪楼的原址修建此楼,可能就更好了。遍览天下名胜大观,凡是能雄视万代驰名天下的,无不占尽了种种优势——绝佳的地理位置,优越的地形环境,美丽的自然景观,丰富的人文传说,悠远的历史传承等。

盼望着,鲍山顶上,小清河岸边,他日能有一气韵超绝的高楼。春秋佳日,每一登临,近对鹊华湖光山色,远眺岱麓雾岚流云;白云黄鹤齐翩舞,“山色溪声共一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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