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目光 心香一瓣
□邢英
爹离开俺五年多了,最令俺难忘的是他的目光。爹临终时的情景,常常浮现在俺的眼前。那时,他病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用平静慈爱的德慧目光与俺们一一握别。
俺爹个头不高,清清瘦瘦的。在家很少说话,却极具威慑力。让我印象最深的莫过于爹的目光了。他的目光里有识、有情、有意、有慧,是属于那种目光里显现德慧的人。爹爹的家庭教育方式是他自己悟出的,按照他的话叫“目光身影教育”。爹常说:“好孩子是用目光身影管的,用嘴、用巴掌、用棍棒来管,不是教育孩子的正常所为。好孩子不是管教出来的。”
俺爹没上过学,认字很少,为了工作需要,他克服种种困难,自创一套只有他自己才认识的文字符号,数十年来,就是靠着这套特殊文字符号,神奇地完成着他的一篇篇风格独特、异常生动的会议讲稿。在村东头能坐上千人的大礼堂里,爹拿着他昨夜准备的“天书”,绘声绘色的一讲,神奇般变得利利索索、清清楚楚,讲得台下鸦雀无声,很少有走神的,乡亲们听得心里清清亮亮、明明白白的,当讲到妙处,场下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数十年来,爹常常在昏黄的油灯下为全村老百姓辛勤工作到天明。爹年轻时落下个肺结核病,晚上经常咳得喘不上气,为防止咳嗽声影响俺们睡觉,他常在办公的方桌边上准备一瓶止咳糖浆,如果发病了,就喝上两口压压咳。爹说:“心里头装着老百姓,眼中才会亮起光明。咱得让百姓活得像个人样儿,总要给后人留下点什么。”
记得妈说:“你爹这辈子啊,心里只有集体,只有老百姓。咱家的东西,在他眼里都是集体的,不知什么时候他就拿到大队去使用了。”记得1984年,俺家刚买了台电视,俺兄妹还没捞着看上几回呢,爹就把它搬到了厂里,给外地来村打工的工人们看,爹对妈说:“年轻人喜欢新鲜玩意儿,出门在外的孩子们都不容易,有个电视看,他们就少想家了,也好安心工作不是。”
听妈说,俺妈生俺那年,她在月子里,下不了地。爹昼夜在大队里忙着准备组织全村秋收,当时大哥当兵在外,三哥岁数又小,地里的地瓜马上就要收获,可俺家的地瓜储藏窖却还没着落。这副重担只能落在当时只有十二岁的二哥身上,地瓜窖子挖成了,二哥也病倒了。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但爹忙于村里工作,根本抽不出时间领二哥到大医院看病,所以二哥的病一拖再拖,最后转成了风湿性心脏病,连自行车都骑不动,再后来学都没法上。爹托人就近找了当地一些医生,吃了不少药,可病总不见好转。到后来,爹终于抽出时间领二哥去济南看病,就是那次济南之行,成了俺全家人与二哥的永别。当时俺二哥瘦弱的身子紧紧斜偎在爹的怀里,死在了去往济南的公共汽车上!抱着二哥骨灰盒从济南回到家的爹,一头栽在炕上迷糊了三天三夜,发高烧,不吃不喝,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长长叹气、泪流不止,把家里人全吓坏了。从此,再也没人敢在爹面前提起这件事。
数十年后,爹在临终前夕,嘴里一直咕念着:“俺对不起老二啊,俺常常梦见老二在俺怀里喊:‘爹……快救……救救俺……俺难受啊……喘不上气来……爹……车怎么还不到……还不到大济南啊!’”一边念叨着,老泪止不住流淌下来……
记得爹去世那天,有个老乡亲让俺印象特别深刻。他是俺村里的老瓦匠,八十九岁高龄,听说爹走了,非坚持去给俺爹修坟,“老邢人好啊,平日待俺好,好事都忘不了俺,每年大年三十都骑车去给俺送钱、送面和送物,初一必到家里给俺这个孤寡老头子拜年。如今他走了,说什么俺也要来送送他,他为俺们老百姓辛苦一辈子了,好好给他修修坟,让老邢能歇得舒服点!” 老瓦匠哭诉着……
爹静静地走了,只留下一张全家围着爹在医院病床上拍的合影,照片里爹那平静慈爱的德慧目光,让俺的生命永远沉浸在爹的关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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