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怀一腔诗意,去听泉城花开

济南时报 2020-03-09 13:54 大字

朋星 历下亭海棠南丰祠杜梨 《花漾泉城》封面趵突泉玉兰 摄影 朋星

□新时报记者 钱欢青

春暖。花开。

在学者朋星眼里,济南不仅是泉城,还是一座花城。从2005年开始赏花并写下赏花心得,到2010拿起相机拍花,多年赏花,让朋星觉得,“关注了济南的花,感觉自己才算是真正爱上了济南”。

爱上一座城,就要为她写“情书”,赞美她的“花容月貌”。2019年,朋星写给济南的“情书”——《花漾泉城》出版,500多幅精美照片加上独具内涵的赏花感受,让这本书在“花容月貌”中荡漾出了浓浓的诗情。

且怀一腔诗意,去听泉城花开。就像朋星在一首诗中所写:“听花开,谁都是李白。”

一树香雪照碧湾

和很多人一样,朋星的赏花、拍花之旅是“由点及面”展开的,先是在家附近的五龙潭,然后大明湖、趵突泉,然后遍及城市各个公园和郊外。“2003年搬家到铜元局后街,临近五龙潭公园,开始亲近这个小园子。不过那时年轻,工作也忙,没有闲情逸致描写公园的花草树木。”直到2005年1月17日,农历腊八节,朋星在公园内聪耳泉边的亭子里,心血来潮,信手在手机上写了一首《冬日五龙潭公园》:“寒亭独坐/品味腊月/清泉石上过/雀鸟柳间跃/目随泉水清澈/心伴鱼鸟同乐。”文辞虽然浅白,却是他第一次写五龙潭。

吸引朋星关注五龙潭,并且看花成瘾的,是园内的樱花。每年三月底四月初,是园内樱花盛开的时节,众多高大的樱花树连成一片,洁白的花朵同时绽放,汇成花海如雪。赶上雨过天晴,风暖天蓝,站在樱花树下仰望,枝头的花朵更加白艳靓丽;微风吹过,些许花瓣飘落,点缀着返青的草地,连同斑驳的树影,绘成一幅多彩的图画。徜徉其间,“香雪海”“画中游”“花落无声”的感觉接踵而来。

2009年3月底,樱花开了,一周之内,朋星三次赏樱,独自徜徉树下,他又写了一首古风小诗《樱花谣》:“一年一度樱花开,花开总有我徘徊。徘徊树下惜花落,花落不见伊人来。”

彼时朋星还没有摄影的爱好,只看花,不拍照。2010年下半年,他买了一部尼康D300s单反相机,此后开始既献诗赏花,又拍樱花。至今已持续十年。

赏花、拍照、写诗,五龙潭的樱花让朋星感受到了真切的诗意生活。常常独自赏花,偶然邀友共赏,看不够“五星花瓣盈盈笑,一树香雪照碧湾”;年年赏花,花开之前,却依然年年期盼,“一进入三月,/心就移居五龙潭,/静待花开。/只有牵着她的手,/春天才像一首诗。”年年赏花作诗,依然年年诗情涌动,“一首诗轻万户侯,平生只向花低头。”2014年3月20日至30日,为助阵公园的樱花节,朋星在五龙潭公园内举办了个人樱花诗展,他把这次诗展的题目定为《听花开,谁都是李白》,这是他2013年写的一首诗。2018年,济南市征集歌唱济南的原创歌曲,朋星觉得,五龙潭樱花也应该有首唱响的歌,在这首歌词中,他也把“听花开,谁都是李白”写了进去,那是赏花者的诗心。

江山无限景都聚一亭中

多年赏花,满目诗情。朋星觉得,看花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首先要持之以恒,要早起,要勤快”。去张夏看万亩杏花,朋星总是五点半起床,六点出发,七点太阳将升未升之时,他就已经到了赏花之处,人少,光线也好,“看一个多小时下山,赏花的’大部队’就来了”。

其次还要有情趣,有联想,由眼中之花而想起古诗,想起历史,想起花之外的那些意味,才有更好的赏花体验。比如看海棠,除了对海棠这种花卉本身的了解,读过多少与之相关的诗文?知道宋代的海棠专著《海棠谱》吗?知道词调《海棠春》源自宋词“试问海棠花,昨夜开多少”吗?知道或不知道,赏花时的收获就不同。比如看杏花,张夏的万亩杏花,漫山遍野尽显野性之美,而趵突泉公园万竹园内的杏花,虽只三棵,但与古建筑、与泉水相映成趣,则尽显园林之美,能不能赏到花与人文交互而生的不同意味,也和平时的积累、修养有关。

大明湖就不用说了,花开处处,且处处都有着浓郁的人文气息,令人流连忘返。比如历下亭,岛上共有八棵西府海棠,枝干高、枝条密、花朵艳。南廊外两棵树冠庞大;名士轩以南四棵一字排开;蔚蓝轩东边两棵,开得最为绚烂。三月底海棠花开,花枝摇曳,古亭容光焕发,诵一句杜甫的“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诗意隽永。比如铁公祠和小沧浪亭一带,三十几棵海棠繁华似锦,这里又有着多少可以遥想的历史往事。

漫步大明湖,最让朋星觉得耐看的还是九曲亭及其所荟萃的风景,每次明湖赏花走到那里,他总要停下脚步,细细端详、琢磨。这个始建于1904年的亭子,经历一百多年岁月沧桑,始终厮守大明湖。九曲亭原名觉沤亭,是李鸿章祠堂的配套建筑。1901年,李鸿章病逝,清廷举哀,敕令在其原籍和立功省份建祠纪念,李公祠应运而起。李公祠院落三进,园内亭台楼阁、假山湖石、泉溪荷池。殿北有二层“飞龙楼”,楼北六角亭名曰“觉沤”。殿、楼的东段巧置半壁游廊相连通,游廊南低北高若登云梯,北端直抵飞龙楼二层。登楼纵览,湖山入怀;隔湖北望,与铁公祠、小沧浪亭遥相呼应,美不胜收。近代启蒙思想家宋恕来游此地后,作《竹枝词》诗道:“天然绝妙大荷池,柳际芦间望不疲。隔水平分花色相,李公祠对铁公祠。”

让朋星觉得有意思的还有觉沤亭这个名字,《楞严经》说:“空生大觉中,如海一沤发。”觉即大觉、正觉,是大彻大悟、成佛的境界;沤即水泡,比喻瞬间即逝、生灭无常。觉沤,就是看透人生如泡影,随成随灭。“曾经叱咤风云的李鸿章也终归一死,难免令人产生觉沤之叹;以此命名亭子,集蕴着慨叹、省思、豁达等复杂情感”。

“文革”期间,各地的李公祠多被摧毁,然而济南却因为一场”偷梁换柱“而幸免于难。原来早在1961年,济南为规避大明湖风景区中“李鸿章”的影响,悄悄地将李公祠改头换面,改为辛稼轩纪念祠,把飞龙楼改名“集山楼”,把觉沤亭改名“九曲亭”。于是众祠皆毁我独存,现今它是全国十个李公祠中唯一保存完整的。

闲坐亭中,赏花看景,观湖山风月,想古今风云,对济南的热爱自会悠然而生,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种修行?

几回梦想飞英会

多年赏花,朋星觉得如今的济南真的可以称得上是一座“花城”,这些年有规划地分批种植,也让各个公园形成了自己的特色,“五龙潭的樱花,趵突泉的秋菊展,大明湖的荷花、海棠花,泉城公园的牡丹,百花公园的玉兰,都各有特点,互相争艳”。

在朋星眼里,柳树也是花,“它发芽最早,落叶最晚,它烟柳如丝,美堪银杏,春天一个样子,冬天又是一个样子,真是四季绿泉城。”沿河看柳,济南尤为得天独厚,因为济南的护城河纯粹由泉水形成,柳生长在泉水河边,滋润,旺相,“黑虎泉一带,萃集着护城河的精华景观,黑虎泉、九女泉、玛瑙泉、白石泉,各擅风姿。惊蛰之后,柳早早苏醒,渐渐萌芽,或鹅黄,或嫩绿,出落得清新柔美。这个时节,最适合沿河看柳,春天的气息洋溢焕发。

“多情自许爱花者”。朋星在南丰祠园内雨荷厅北侧看过“大明湖最孤独的一棵树”——杜梨,也在趵突泉畔白雪楼前的白玉兰前遥想李攀龙,花再开,诗再唱,花有信,诗无尽。2017年,朋星写了一首《看樱花企望飞英会》:“何物春来引诗情?五龙潭畔白雪樱。几回梦想飞英会,花落酒杯听有声。”

为什么企望“飞英会”?朋星说这还和“飞花令”有关。“飞花令”因为央视诗词大会而大火,其实它的历史很悠久,它原是饮酒助兴的一种游戏,属酒令的范畴,语出唐朝诗人韩翃《寒食》句“春城无处不飞花”。相传唐德宗曾点名要韩翃担任官职,但当时另有一个江淮刺史与他同名同姓,中书省问皇帝是哪位韩翃,皇帝提笔批示:是写“春城无处不飞花”的那个韩翃。名句流行,渐渐的,人们就把饮吟答对的酒令固定为一个专用名词——飞花令。飞花令的玩法有多种,都具有强烈的竞技性、淘汰性。古代还有一种酒令,不要求人为竞赛,而具有“听天由命”的逍遥性质,它叫“飞英会”。

北宋翰林学士范镇,居在许昌,在宅院里建造了一座大堂,取名“长啸堂”。堂前有酴醿架。每到春末夏初酴醿花盛开之时,就在花架下宴请客人,约定:飞花飘落到谁的酒杯,谁就干杯。有时微风过后,飞花纷纷飘洒,满座无一不干杯。行此酒令的宴会,当时就号称“飞英会”。

好一个“飞英会”,雍容舒坦,喝酒不再是被罚,而是接受天然的眷顾。朋星十分向往飞英会的神采。然而住在城市的钢筋水泥里,如何才能践行飞英会?春暖花开,写完一首诗,他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在五龙潭樱花树下办起一个飞英会,好友都来了,俄而风起花坠,于是对花举杯,偶或吟诗长啸,终得放欢一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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