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夕忆母亲
□张学礼
快到春节了,又一次想起了母亲。
母亲活到九十多岁,属于寿终正寝。昨晚,我整理出母亲的生活照,凝神注视,立刻鼻酸眼胀,泪水不知不觉流了出来。母亲过世已二十多年了,可我仍想念她。
母亲小时候,天灾瘟疫,兵连祸接。她十几岁时,我姥爷作为一战劳工去了欧洲,后因家族兄弟经济纠纷一怒之下上吊自杀,我姥娘没多久也死于瘟疫。家中只剩她和一个小三岁的弟弟,幸亏我三姥爷夫妻俩收养了她姐弟二人。三姥爷是个墪师,母亲也受到了一些儒家正统教育。
母亲21岁来到张家,过去有个风俗,新媳妇过了门不住婆家,只有在麦收和秋收农忙时才准来干活,收成完了一到冬天还得回娘家住,生了小孩,娘家管,不吃婆家饭。母亲嫁出去不好再回去住,因此奶奶便嫌弃、刁难她。这件事惊动了我母亲的娘家舅父和舅母,他们每年夏冬都备上马车,接走我母亲,像亲爹娘一样待她。
奶奶不到50岁就去世了,从此这一大家的家务担子由母亲挑了起来。我爷爷当家,20多个人在一个锅里摸勺子。三叔还没成家,姑父阵亡后姑母带着两个儿子常年住娘家,又多了三口人。爷爷找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给母亲当帮手,这孩子无父无母无家可归,叫他来帮着打水、推磨子。母亲为他准备齐全衣裳、被褥;那孩子有时睡过了头,早上起不来,母亲也不惊动他,待他就像亲生的孩子一样。这孩子长大当兵,后来转业当了干部,还时常来看望我母亲。
我父亲在世时在益都城里经商。那年月兵荒马乱,他有一次去济南进布,恰被鬼子抓住,东西全被抢走,父亲被当成八路差一点送了命,回家后一病不起。我大哥跟着父亲也吓病了,家里变卖财产治了两年也没治好,18岁那年病故了。没多久祖父也郁郁而终。大家庭被迫分家,家里萧索破败。我和哥哥都到了上学的年龄,如在别人家,我们兄弟定会失学,但母亲不准,再穷再累她一人扛着。她常教育我们:“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母亲给人家纺线,供我们读书。白也纺,夜也纺,月光下纺,买不起灯油,摸黑纺到大半夜。
我和哥哥很用功,每次考试都名列榜首。后来我兄弟二人都学有所成,上世纪50年代在村里顶穷的一家,现在成了全村最被羡慕的一家。母亲成了乡里的美谈、被村里人视为“了不起的人物”。
母亲记性很好,听我三叔说:“你兄弟们学习好是随你母亲,咱家没有这样好的基因。你母亲有过耳不忘的本领。”从记事开始,我就经常听母亲讲那几本有名的演义小说,《隋唐演义》《说岳全传》《杨家将演义》《扈家大上坟》《水浒传》等,基本从头说到尾。孙子们也惊骇他们奶奶的好记性,居然八九十岁时也不忘词。
听母亲说,她会的东西都是从三姥爷那里学来的,三姥爷只念一遍她就全记住了,我很佩服。母亲时常教我们“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些儒家经典,使我们受益匪浅。
我上世纪八十年代调到新华书店工作,带着妻儿老小住在书店大院。那时,每来一批书她都出来看一看,羡慕地说:“识字多好哇!我要是能识字、能念书,能知道多少故事啊!”嘴里高一声低一声地叹着气,我听了心如刀绞。为了安抚她,我不得不说:“这是学生课本,闲书不多,还没有你知道的多呢!”
母亲生不逢时,我希望来世她能生在一个知识家庭,博览群书。可是,母亲本身就是一本厚厚的书,充满了智慧和美德,值得我和孩子们好好地读,认真地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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