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他心为我心
编辑手记老舍先生曾写过:“上帝把夏天的艺术赐给瑞士,把春天赐给西湖,秋和冬的全赐给了济南。”
有红叶的济南,秋天一点也不寂寥。
离我不远的历城区彩石镇,红叶正好,漫山遍野盛放,深沉而透彻,看惯水泥丛林的眼睛只会惊艳,只知感叹。
一片火红中,黄栌虽然名字里有黄,但她红得最是可爱,圆圆的叶子红扑扑的,憨态可掬;枫树燃烧一般席卷而来,热烈又多情;还有火炬树,就带着那么一股笃定,在这里从小长到大的自豪。
遇到一棵特别好看的,比得过席慕蓉诗里那棵开花的树。枝叶伸展,浑圆开阔,当你走过,仿佛听得到她低声喃喃,絮絮着风里的故事见闻。
若《红楼梦》中黛玉见此,必不会悲秋了吧。虽然她葬花被国学大师顾随嫌弃,“堕人志气,真酸。几时中国雅人没有黛玉葬花的习气,便有几分希望了。”
而我一直耿耿于此。文学可以唯美,而美不必有用,美令人感动,令人沉醉,已经足够了。
你葬你的花,我看我的红叶。一点都不酸,都是极好的。更何况,一面体悟人生多艰,一面热诚而细腻地生活,爱美、爱世间,这才算真正深入到生活的内里,体会到人生的真味吧。
最近参加了在山师举办的山东当代散文创作与传播学术研讨会,思考各位专家发言,孙书文教授提出文学应与时代同步,关键词是深入生活,但我们本来就生活在生活当中,要怎样才算深入呢?
大概就是顾随先生提到的努力“化小我为大我”。一个途径是对广大的人世的关怀,另一个途径是对大自然的融入。第一个途径的代表是“花近高楼伤客心,万方多难此登临”(杜甫《登楼》)。
第二个途径的代表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陶渊明《饮酒》)。
多么明白贴切,眼界一旦开阔,气象自是不同。
所以,再别说什么,“哪有这个闲工夫?哪里顾得上这些琐碎无聊的事?”满身浮躁、满心焦虑,与大自然隔膜,与花草虫鱼的美绝缘,在他人的疾苦面前闭上眼睛。那下笔自然气量狭小,没有大的格局。写出的东西一定毫无生机,了无生趣。
世事不易,十之八九,即使在艰难的缝隙里也能探索和享受到美和真和怡然,你不觉得这也是上苍特别的厚爱和启示吗?
还有《联合日报》的王川提出,在孤绝的状态下进行创作,解决写作难度之一是要敢于直面自己的灵魂。
散文最讲求真情实感,是“心声”的流露,要不得扭捏作态,如何破除厚厚的滤镜,看清“化过妆”的自己,常思量不知自我何以能知人生,不知自心何以能知人心?
《花间集》有句: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一切文学创作皆是心的探讨。吾国多只注意事情的演进而不注意办事之人心的探讨,故没有心的表演。其次,中国文学中缺少生的色彩。生可分为生命和生活二者。吾国文学缺少活的表现、力的表现。”
这是顾随先生的原话,“做人、作诗实则‘换他心为我心,换天下心为我心’始可。”
作为写作者,心中有多少感动又有多少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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