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C软件业务转让风波 北京、西安、济南、青岛、上海5地员工“建群”维权

21日晚，NEC济南面向全体员工的说明会召开。 NEC济南员工供图6月21日下午5点至次日早上5点，NEC（日本电气股份有限公司）济南驻地的“西开发间”，300多名员工和高层的对峙持续一整晚，长达12个小时。“门被锁了，都出不去，一轮轮地谈，谈了一夜。”员工刘冰对这次谈判表示失望。他和所有员工一样，不时地在新组建的维权群里发表意见。以前，这家软件日企员工对通宵加班习以为常，且鸡血满满。这次通宵之后，企业陷入混乱：员工都像往常一样，打卡、坐班，但人心惶惶。一切缘起，是NEC软件业务打包转让。在员工看来，涉嫌“恶意撤资”的举动伤害了他们的切身利益。

突然的“股转”

齐鲁软件园C座5层的NEC软件（济南）有限公司，是目前济南最大的软件外包服务企业，日资企业。

6月20日下午4点32分，距离下班近1个半小时，员工李颖正在对软件bug进行修改时，企业邮箱跳出一封信件。当时她没有意识到这封信的重要性，因工作繁忙，索性忽略。

10分钟后，整个格子间传来声调渐高的讨论声。经同事提醒，李颖赶紧查收邮件。发件人是稲田剛（通“刚”），日籍高管，NEC卓越软件科技（北京）有限公司（简称“NEC北京”）和NEC软件（济南）有限公司（简称“NEC济南”）的董事长。这两家企业，由日电（中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NEC中国”）100％持股。两公司人数为NEC(中国)在华企业最多的。

信件内容是公布公司92％股权转给大连华信计算机技术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大连华信”）的签约事实，并告诉员工“各位的工作没有变化，也因此，还请继续安心工作”。“转股的详细情况，将于另行召开的说明会上进行说明。”

李颖还是从这封措辞温和的董事长信里看出了问题：涉及员工自身的内容，只字未提。她想不明白的是，“毫无征兆突然间就被卖，我们今后的权益如何保障”。

李颖的想法具有代表性。工作已13年的员工崔琦说：“像我们这些在企业工作了7年以上的老员工，对这种事更敏感。年轻人少一些这样的过激反应。”

6月21日下午3点，企业工会委员与公司管理层展开交涉。管理层答应，员工的问题，会在下午5点的全体员工大会上答复。5点，说明会在5楼“西开发间”准时召开。

这场会，罕见地开了12个小时。

通宵“锁门会议”

NEC中国来人答复员工待遇：所有员工的雇佣关系和待遇维持1年；约定3年的发包合同金额。

“一年之后呢？如何保障？”“一年之后，接盘方迫使我们离开怎么办？”“国内软件公司的裁人，众所周知，想让你走，就降薪或外派工作，逼你走。”“想让你离开，有一百种办法”……系列焦虑，在员工内部传播。

在员工刘春看来，参加说明会的大连华信总裁王悦，把说明当成了“企业推介会”，只谈华信本身业务板块，对接手之后的员工待遇的提问只字不提。

员工对NEC转股举措，存有意见。在稲田剛电子邮件发出前半小时，大连华信的收购资产暨关联交易公告，已传到一部分员工手中。这份公告显示，交易前NEC济南向总部分红5045万元人民币，NEC北京向总部分红11000万元。在企业效益不错的情况下，转股抽资让员工难以接受。

其次，接盘新东家的未来发展和业绩口碑，不被员工看好。

在新旧东家说明结束之后，员工提出统一诉求：以“N+3”的方式按全体员工工作年限权益进行结算。变更到大连华信后，员工工资及福利待遇3年内不降低。

说明会上，NEC和大连华信方无法统一意见。“我们将最终的正面答复时间，从开始日方提出的7月中旬，争取到本周二，来回磋商了十几次。”员工张泉说，整个晚上，火药味十足。

直到次日早上5点，“西开发间”被锁上的门才被打开。

“中年危机”焦虑

NEC中国转股，涉及NEC济南和NEC北京两家企业，包括北京、西安、济南、青岛、上海5地正式员工600多人。西安属于NEC北京分公司，青岛和上海属NEC济南分公司。员工维权群里，目前有550人加入。

遭遇“IT业界的中年职场危机”的负面情绪，在员工中间蔓延。在员工看来，35岁以上的员工，此次首当其冲。新时报记者从NEC济南拿到一组数据：345名员工中，男女员工比是49%：51%，30岁至40岁之间人数为215人。中年女性的职场危机，更难度过。

张泉，39岁，在公司工作14年。2005年成立NEC济南时，应聘到此。如今，已做到项目经理，职位不算高，一年薪水20万元左右。他认为，自己这个年龄再去跳槽或再找工作，选择空间几乎没有。自己所从事的与日语相关的软件开发，更冷门。

刚入职的年轻人，尚可接受职场变动，对于从业多年的员工来说，细微变动都会给勉强平稳的家庭生计带来动荡。员工周云一家5口，妻子待业在家。作为家庭唯一支撑，他向家人隐瞒了这个消息。

NEC济南员工王娜说：“大学毕业后来到公司。现在孩子刚1岁半，经历过无数次加班，家人都给予很多支持。说卖就卖，连个招呼都不打。”李颖则回忆，怀孕6个月时，恰逢春节，自己从大年初一到初三，连续三天在公司加班。

几乎每个人都涌出莫名感觉：“信任一夜之间，崩塌了”，“意想不到的事情落在自己身上”，“凉凉的感觉”。

对于突然“甩卖”事前保密一事，稲田剛在给员工的信中解释：“大连华信是新三板上市公司，因此必须在公告之后，才能向各位说明本次转股。”

被指“金蝉脱壳”

在外企工作，许多“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被默认为一种“终身合同制”。如果裁员或公司注销，需按照“N+几”支付赔偿金，N是指工作年限，后面的数字可协商。员工认为，此转让是NEC钻空子，属于“金蝉脱壳”。

据公开信息显示，去年8月，NEC北京进行过一次大裁员，近乎一半员工被裁撤，对被裁撤员工的补偿按“N+2”标准兑现。而NEC杭州公司在关闭前也对员工进行补偿。

NEC济南是NEC进入中国后，经营效益保持较高水准的公司，一些其他城市公司均已关闭。当前的一在职员工表示，NEC济南最近几年业绩不错。2012年时，公司实现低谷后的首次扩招，当时高层表示，用3年时间实现员工人数破千。根据上述收购协议公告，NEC济南2018年净利润是537万元。

有员工事后分析，“此时出售，或许时机最好，至少卖价不错。”

转让事件引发5地员工关注和猜测。有员工直接提出质疑：NEC中国把业务转让给自己占股11.7888％的大连华信，这场关联交易不够透明。转让之后，大连华信对两公司的处理，不会再对NEC造成直接影响。NEC通过转股方式转卖公司资产，可逃避员工补偿。

24日上午，NEC数据事业平台企划本部长伊藤淳发送邮件，告知员工“决定冻结股权转让合同的执行”。

24日下午4点，5楼电梯间，多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背包准备离开。他们被员工指认，“是董事长和高管，要去北京开会。”（文中员工均为化名）（新时报记者盖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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