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骥才:我们是责任的一代
□新时报记者 江丹
暮春初夏,天津大学冯骥才文学艺术研究院里绿意盎然,满墙满墙的爬山虎郁郁葱葱,彰显生机之外,也渲染出一种历史幽深感。冯骥才实际上就是一个从历史中寻找生机的人,书写历史,讲述历史,为挽留那些或被遗忘的历史奔走大半生。责任感使然,冯骥才说他不能拒绝,也不能逃避。
没把多少时间留给纯粹的自己
冯骥才累了。
5月9日、10日,“冰河·凌汛·激流·漩涡——冯骥才记述文化五十年”国际学术研讨会在天津大学冯骥才文学艺术学院召开。9日上午10点半举行的开幕式很是热闹,文化名人云集,主持人白岩松戏称嘉宾名单“长达17公里”。
冯骥才和他文化圈的老朋友们坐在一起,上台,下台,配合整个活动流程。所有人都是为冯骥才而来,作为主人,他似乎没有机会停歇。
中午短暂的休息之后,冯骥才出现在研讨会的一个文学分会场。中国作协副主席陈建功,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主席团成员邱华栋,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常务理事、副秘书长贺绍俊等一一发言,研讨冯骥才的文化作品里的文学部分。
上半场结束后,冯骥才又转移地点,来到会场旁边的一个报告厅,来自全国各地的记者已经等在那里。每个人都想向冯骥才提问,场面一度混乱。冯骥才坐在那里,耐心地回答他能听清的每一个问题。尽管已经超时,但是记者们并不打算让他离开,依然在不停地追问,希望能多得到一个回答。此时已经是下午5点,70多岁的冯骥才明显流露出疲惫,他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离场。
到了晚上,工作人员发来几张白天的活动照片,其中有一张是冯骥才与研讨人员的合影,并不是下午的文学分会场那一张。显然,媒体采访结束之后,冯骥才又去了另外的会场,参加另外的活动。
这或许只是冯骥才如常忙碌的一天。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主动去做,学校里的,社会上的,从早到晚。众所周知,冯骥才其实还是一位画家,高中毕业,他报考中央美院,初试通过,但复试由于“出身不好”被拒绝。但这并没有阻挡他对绘画的热爱以及在这一领域的造诣。可他现在画得少了,因为这是一个比较个人化的事情,是一种自我的艺术,可以放一放,更多的时间要花在那些不能放的事情上。
“我的不幸是,没把多少时间留给纯粹的自己;我幸运的是,我与这个时代深刻的变迁与兴灭完全融为一体,我顽强坚持自己的思想,不管或成或败,我都没有在这个物欲的世界里迷失。”冯骥才如是说。
被钉在时代责任的十字架上
文化遗产保护,是冯骥才“不能放的事情”之一。
在《漩涡里》一书中,冯骥才详述了自己是如何从写作转向绘画,继而又投身文化遗产保护的。他形容,那是时代为他预设的一个“陷阱”,也是一个一般人看不见的“漩涡”。“我承认,没人推我进来,我是情不自禁跳进来的,完全没有想到这漩涡会把我猛烈地卷入其中。”冯骥才写道。
时间进入1990年代,一直从事文学创作的冯骥才发现,手中的笔依然在,但心里的方向盘却没有了,目标变得含混。他发现,周围的人已经踏上了别样的路。王蒙和刘心武埋头“红学”,张贤亮下海经商。当被问到写作是否还有用时,冯骥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在从事文学创作之前,冯骥才曾有志于丹青,但他“那段长长的绘画生涯是埋在暗淡的青年时代里的”,世人无从知晓。当写作迷失方向之后,他重新拾起了画笔,并很快筹备全国巡展计划,其中便包括济南。
巡展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为了母亲。冯骥才介绍,母亲青少年时曾在济南生活过一段时间,他希望母亲能在故地重游时冲散心中的郁结。那时候,冯骥才的父亲刚刚去世,“母亲痛楚难熬”。
1990年秋天,冯骥才带着画展和母亲来到济南。“在宾客拥挤的开幕式之后,我便陪着母亲去看她半个世纪前生活过的魏公庄,重游大明湖,接着南下到泰安。登岱之时,母亲已经入‘时光隧道’,嘴里念叨的全是记忆中幼年时随外祖父和他的好友康有为登岱的种种情景……”冯骥才回忆。
在全国各地举办画展的那几年,也让冯骥才有机会观察到彼时的文化现实。“在上个世纪90年代中国第二次改革浪潮雷霆万钧般地席卷大地的冲击下,任何过往的历史事物都有被丢弃的和废除的可能。如果我只是身在天津的书斋里伏案写作,是不会知道一种可怕的文化现实正在全国到处发生。”冯骥才讲述。
知道了,就不能不管。冯骥才常说,“我们是责任的一代”,几乎与共和国同龄的他自觉地将自己钉在时代责任的十字架上。“它是特殊时代打在我们这一代骨头上的烙印,一辈子抹不去,不管背负它有多沉重,不管平时看得见或看不见,到了关键时候它就会自动‘发作’,直到近二十年我自愿承担起文化遗产保护。”冯骥才如是解释这种责任感。
单筒望远镜里看历史
写作其实也是冯骥才“不能放”的事情,尽管他一度为之迷茫。1990年春天,他曾写过一篇名为《我非画家》的文章,“改书桌为画案”,但他后来承认,那不过是为自己当时放下写作而画画找理由而已。
过去,冯骥才要用文学的笔记录他们这一代人匪夷所思的命运,如今他则用这支笔表达他对生活和社会的思考,冯骥才对历史的态度,不仅体现在对文化遗产的保护上,还埋藏在他对历史的书写里。在1970年代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义和拳》和最近新出版的小说《单筒望远镜》中,冯骥才都将义和团作为一个写作意象。
冯骥才说,他看了大量与义和团有关的史料,但他发现,其中包括清代官府的讲述,清代文人的讲述,西方亲历者的讲述,唯独没有义和团自己的讲述。所以,他想告诉读者,义和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尤其是要呈现义和团的角度。
在冯骥才看来,单筒望远镜很有意思,不是用两只眼睛全面客观地看,而是用一只眼睛看。所以,人们选择使用单筒望远镜的时候,必须选择闭上一只眼睛,也就是说,有选择地看到一些东西,忽视另外一些东西。每个人都从自己的角度,按照自己的需要做出这种选择。我们对义和团的认知或许使用了单筒望远镜,而义和团对自己的评价也可能使用了单筒望远镜。
“每个人都从自己的角度看一个时代,没有人能够把历史真正地说明白,可是我们却能把个人的经历和体验说真实。当然,还不能小看这‘真实’二字,因为真实的后边需要诚实和勇气。”冯骥才坦陈。
冯骥才如此,我们亦应如此,亦可如此。孙婷婷 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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