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洲畔说“百花”
□程兆强
也许是百花洲这个名字太美,特别有诗情画意,以至于中国有多个地方取名百花洲。江西南昌的东湖中,有三个小岛,人们称它百花洲；广东惠州有西湖、平湖、东湖三个湖,在三湖的中间,有一个小岛,名字叫百花洲；江苏苏州老城盘门至胥门城墙内侧,有一个形似洲岛的地方,名字叫百花洲,现在已成为百花洲公园；河南南阳邓州古城东的南隅,范仲淹创立花洲书院的地方,人们称它百花洲；山东济南大明湖和曲水亭街之间,有一方泉水汇流的池塘,也称百花洲。
我这里要说的是济南百花洲。
其实,济南百花洲还有别的名字,一个是“百花汀”,一个是“小南湖”,再一个是“百花池”,都先后使用过一个时期。若以个人喜好,我比较喜欢“百花汀”,虽说“汀”和“洲”只是一字之差,且都指“水边陆地”,都有“江山花开,洲前水流”的景致,可我觉得“百花汀”悦耳,典雅清新,有古风古韵。当然,济南百花洲“一池新绿芙蓉水”“百花洲上万垂杨”,小桥流泉水,锦鲤水中游,雅致秀丽的景色,无论用哪个名字,都招人喜欢。
百花洲因大明湖上的百花堤得名。与其一样得名的,还有百花桥、百花台。另外,在百花桥以南,还曾有过一条百花桥街。
百花堤是北宋著名文学家、政治家曾巩(1019—1083)任齐州(济南古名)知州时修建的,济南人感恩他做的善事,又称此堤为“曾堤”。宋神宗熙宁四年(1071)六月,曾巩来济南任地方长官。这时正值王安石变法,曾巩到济南后,推行新法、实行新政,致力整顿吏治、打击豪强、维护治安、兴修水利,通过一系列措施,济南很快出现了“仓廪实”“里闾安”的富足和谐景象。
曾巩治理水患政绩尤为突出。他带领百姓整治城北水患区,修筑堤堰、疏浚水道、开挖新渠、修建水闸,特别是建了北水门,可“视水之高下而闭纵之”,根据水量大小启闭水闸,调节水量,使大明湖成为储水之地,既可观景又能排涝,从而彻底解决了困扰北城多年的水患问题。他还带领百姓疏浚大明湖,用湖淤泥建起了一条贯穿大明湖南北岸的长堤,大明湖由此分成了“西湖”和“东湖”。人们可沿着大堤到大明湖北岸,既能在堤上观赏“两湖”风光,又能登北渚亭一览济南湖光山色。长堤横卧大明湖上,堤面平坦而笔直,骏马能在上面驰骋。堤坝的两边,植了树木花草,阳春三月,柳含烟翠、百花争艳、朱朱白白的景象,让人微醺陶醉。当年,曾巩登上长堤,看到两岸美景,诗兴大发,写下《百花堤》,其中“周以百花林,繁香泫清露”之句,即是当时堤坝真实景象的写照,又言明了长堤起名的缘由。
“曾堤”名闻遐迩,相传苏轼来济南时,与亲友欢聚畅游,游览“曾堤”深受启发。后来,他任杭州知州,带领百姓疏浚西湖,也用挖出的葑草和淤泥,修了一条长堤。百姓不忘他治理西湖的功绩,将大堤命名“苏堤”。现在“苏堤春晓”列“西湖十景”之首,“苏堤”长堤卧波,给西湖平添了优美的风景,每天吸引如云的游客驻足观光。不知这些游客,是否知道早在“苏堤”以前,济南大明湖上曾有一个同样美丽的长堤——“曾堤”——百花堤,并且它们有着很深的渊源。
现在看来,百花洲只是一方池塘,水面比起古时候要小了很多。想到古人喜好“湖边结庐而居”,百花洲水面逐渐减少,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百花洲水来自“濯缨湖”和“回龙湾”。《历城县志》(山水考)载:“惟北珍珠诸泉,在巡抚署内。其西出为濯缨湖”“其东出者,仍西与濯缨湖会,其地直抚署之西北隅,《旧志》所谓‘回龙湾’也”。“濯缨湖,在府内都司西北,本名灰泉,合北珍珠、散水、濯缨、朱砂诸泉,皆汇此,周广数亩,元宪使副竹希仁改今名。”“回龙湾水北出百花桥,梯云溪水汇芙蓉诸泉水来注之,是为百花洲矣。”从上面文字中不难看出,珍珠诸泉水汇流成湖(濯缨湖,今王府池子)成溪(梯云溪)成河(玉带河)北流,过百花桥,成就了百花洲。
说到百花桥,这里还要特别说一下。《旧志》上记载:“鹊华桥,古名百花桥,元易今名,遂以百花名其南桥。”就是说,大明湖南、百花洲北的鹊华桥,旧名为百花桥,元代时改名鹊华桥,百花洲南面的桥便改名百花桥了。如今百花桥还在,只是变成了一座新建的、简单的平板桥,如果不是桥栏上刻着“百花桥”三个字,人们断不会想到它曾是一座历史名桥。古老的鹊华桥也消失了,人们重新建了鹊华桥,桥是五孔拱形石桥,虽然壮观美丽,可少了岁月的沧桑和浓厚的古意。
“百花台”踪迹皆无,台前的花草亦随之而去,人们陆续在故址上建起了民居。“百花台”因“百花堤”得名,因曾巩所建,又称“南丰台”(曾巩,江西南丰人,世称“南丰先生”)。曾巩曾写《百花台》诗:烟波与客同樽酒,风月全家上采舟。莫问台前花远近,试看何以武陵游?《百花台》写了他同亲友家人,从百花台登上湖船,由鹊华桥下驶入大明湖,泛舟湖上,品酒赏景,陶然心醉的情形。
古时候,百花洲方圆数十亩,南有百花桥,中有百花台,北有鹊华桥,两桥相遥望。“白鹭青莎岸”“红莲碧水湖”,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优美宜人的景色让人留恋、令人沉醉,古人说它“较之北湖更饶韵致”,不为过。
百花洲是珍珠诸泉水北流形成的景观,可以说是天成,而后来成为美景福地,却有诸多的人工。这其中,最有曾巩任职济南时的功劳。虽说曾巩在济南任职时间不长,不过两年时间,可他不仅给济南百姓带来了“仓廪实、里闾安”祥和环境,还为济南留下了“北渚亭”“百花堤”“百花台”怡人的美景,以及那数十首歌咏济南山水之美的诗文。
政声人去后,民意闲谈中。百花洲畔游人如织,人们游览百花洲时,自然会想到“百花堤”“百花台”“百花桥”,想到“曾堤”“北渚亭”“南丰台”,想到那位齐州知州“南丰先生”——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父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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