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和我“较劲”的树林
□潘万余
树林和我是从幼儿园一直到高中都在一个班的发小。我俩同岁,虽然不同姓,但按家族关系捋下来,他该叫我叔叔。可是这个晚辈从来没把我当长辈看,干什么都和我较劲,压我一头。
首先是他比我壮实。小时候我们天天一块上学放学,几乎是形影不离,但也常常为了一个玩具、一两句话,就会打起来。我体型单薄发育得晚,上初中时掰手腕,连班里好多女生都赢不了,所以和他打架我都是失败的那一方。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他把我打急眼了,我拼了命咬他、挠他,痛得他飞奔回家躲了起来。我围着他家房子转了好多圈也没找到他,气得我把他家屋后堆积着的好多柴火、树枝扔到了河里,同时还在不停地叫骂。经历过这一次,我们再打架时他好像就有所顾忌了,估计是他万万也没有想到我会那么拧和轴!
他学习也比我好。从小我俩在学习上就一直相互摽着劲儿,上小学时我们互有输赢,可到了初中,我除了化学和语文比他稍微好一点外,其他功课都明显落后于他。那时候,每当发试卷时,我都会关注他的成绩,而且还会在心里自我安慰:他就比我多几分,不就是一两道题的事嘛。可就是这一两道题的坎,直到高中毕业我也没能迈过去。
他还比我有闯劲儿。高考后我们都没能走进大学的校门,我听从家里的安排报名参了军,而他却选择了一条艰辛的创业之路。从在农村养蚕、养甲鱼、养螃蟹开始,一件件闯一件件试。没有技术没有经验,碰得灰头土脸时他稍作休整后,接着去闯接着去试。每次回老家探亲休假,他都会过来陪我聊天喝酒,谈他的宏伟计划,谈同学们的近况,谈国际国内风云……尽管忙农活忙创业,风吹日晒之下,黝黑粗糙的皮肤让他显得苍老了些许,但他还是那么健谈和自信。
军校毕业后我被分配到了一个深山里,交通和通信不便,我和树林几乎断绝了联系。两年后我回家听父亲讲,树林终于闯出了名堂,在村里开了个路灯灯具厂,还了债务,还给他爸妈盖起了二层小楼,又在扬州市区买了套房。真替他高兴!那一天我们从中午一直喝到很晚,聊了很多,也醉得不像样。
后来,他出差来过一次济南,我带着他逛大明湖、趵突泉、五龙潭、黑虎泉……困了乏了我们就坐下撸串喝扎啤,最后相互搀扶着回到酒店。半夜里我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给我盖被子,往我这边床头柜的杯子里倒水。唉,他还像上学住校时那样习惯性地照顾我。
再后来,有一段时间我们彼此没有联系。再次知道他的消息时,我们已是阴阳两隔。父亲告诉我:树林因为醉驾发生交通事故离世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要强和优秀的他,怎么会犯下如此低级的、赔上自己性命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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