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过大年
□钱欢青
拜高铁所赐,从济南到我的老家诸暨,一千公里,只需要四个半小时。其实车过南京长江大桥,就闻得到南方的水汽了。一路飞驰,窗外水洼水塘越来越多,冬日虽寒而山色愈绿,你就知道,故乡近了。
进家,爹爹妈妈永远都在灶头上忙碌,青菜是地头刚拔的,冬天的青菜,格外有一股清香的甘甜。我最喜欢吃妈妈的两道菜,一道是三鲜,裹着肉的蛋卷切成片,鸡胗,冬笋,鹌鹑蛋,肉片,有汤有水,味道鲜美。另一道是冬笋炒腌芥菜,腌芥菜是时间发酵的酸爽,冬笋还带着毛竹山上的清香。开饭前,爹爹一定会提起一壶米酒来。以前每年我们家都自己酿米酒,最近这几年爹妈到城里给姐姐看孩子,没空酿酒,干妈就会给我们家提一桶来——干妈总是算准了时间,差不多我到家了,米酒也送来了。一口米酒,一口冬笋,跟老爹老妈碰一杯,过年的节奏就开启了。
年前几天老家天气特好,晴空万里,且温暖如春。吃饱喝足,我们就去爬山。新发现的凰桐古道,景色是真美。凰桐古道的起点,是我家毛竹山下的小水库,水库边上一条小山路,蜿蜒而上,水声潺潺,更衬出空山幽静。水流转弯处,苔藓石头边,绿意盎然的蒲草最可人心。阳光倾洒下来,一步在暗影中,一步在阳光下,听得到光和树的交谈,看得到山谷里葱茏的生气。
爹爹说,凰桐古道虽然是最近才发现的,但其实几十年前早有人走,只不过后来废弃了。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全民动员修深溪坞水库,爹爹和叔叔们就是走的这条道,爹爹的奶奶也是走的这条道,男劳力肩挑手扛,爹爹的奶奶也要去工地上做饭。吃不饱还要出大力,那段艰苦的岁月,刻在爹爹的皱纹里。
凰桐古道的终点就是深溪坞水库。水库三面环山,北侧一条大坝,水面浩浩荡荡望不到边。大坝下,也是我读小学时的春游野炊之地。那时候大坝下乱石丛生,我们背着锅碗瓢盆带着油盐酱醋和大米,自己搬石头搭灶烧火,一路欢乐。
我居然找出来小学春游时和同学的一张合影。就在水库边上,两个戴红领巾的小学生,眼神纯净却忧郁。照片里背景中的那棵树,依然还在。
所谓回乡,就是重拾记忆,好温暖一整年的漂泊吧。
趁着天好,还去了一趟海宁。开车只需一个半小时,我却是第一次去。
海宁真是个安详的小城,一条市河穿城而过,桥上两位老人闲钩远抛,静静靠着桥栏杆。冬日暖阳照下来,河东街一排商店,河西街一排等待拆迁的老房子,旧影斑驳。“小心危房,请勿靠近”,我靠近去走了一圈,黑瓦,白墙,二楼的旧木板,一楼的蓝色卷帘门,“五金农具”“劳保用品”的门头一律大门紧闭。
沿河西街往北,有一座相院桥,桥下一条东西向的仓基河,与市河相交。仓基河两岸基本都是传统的老房子,南岸一幢两进洋楼,正是徐志摩故居。徐家有钱,是当地大户,原本,徐志摩可以在这个叫硖石的地方继承家业当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风云际会,天南海北,漂洋过海,爱恨诗情,却在35岁还不到的年纪在济南上空坠机而亡。“诗人徐志摩故居”几个字是金庸题的,金庸是徐志摩的表弟。我最喜欢的是故居门口的徐志摩头像,一块晶莹的玉石,几笔看似随意的刻痕,徐志摩的头像若隐若现。如果玉石是混沌的历史,年轻的徐志摩应该已经在这混沌中留下了自己生命的印记吧。
没想到除夕夜开始下雨,此后竟连续阴雨,墨绿的群山之上,云雾缭绕,冷风开始刺骨。拜年继续,亲戚们欢聚一堂,笑声不断。在杭州做金融高管的表弟从新西兰发来晴空万里的照片;年纪轻轻的表姐夫却突然血管堵塞住进了重症监护室;二表哥家的别墅装修一新;大表哥忙碌一年,还有6万块钱的工资被拖欠;陶湖畈的万亩水稻田早已变成林地,承包商却跑路了;小时候停满了船的凰桐江如今却成了一条小溪;叔叔60多了还在村里的厂子做机床,从早上七点半要忙到下午四点半;在杭州开影视公司的同学,热烈地说起新开启的直播业务。
正月初五,打道回府。老妈照例做了梅干菜扣肉装进我的背包。从湖州往北一直到南京、徐州,白茫茫一片,是下过大雪了。济南依然想响晴、泠冽,无雪。
加缪说:“对未来的真正慷慨,是把一切都献给现在。”
“现在”,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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