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当年挤火车
□朱文兴
上世纪70年代初，我从上海大学毕业后，来到处于浙、皖、苏三省交界处的驻浙空军长岗岭农场劳动锻炼一年半，再分配时被分到山东济南工作。离开农场前，浙江籍的连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我说：“山东可是个穷地方啊，你乘火车发出‘轰隆隆、轰隆隆’的声音，就是告诉你‘山东穷、山东穷’；火车停车时发出的‘叽叽嘎’‘叽叽嘎’的声音，就是‘地瓜干’‘地瓜干’的谐音。山东可穷了，连大米饭都吃不上，天天吃地瓜干！”乍从长江口来到了黄河边，吃不上大米饭、生活水平不如江南等困难，还在其次；每年春节买回沪火车票、到火车站候车、挤火车的艰难，才累人累心呢！
火车票贵。46年前，从济南到上海的一张硬座火车票是18元5角，几乎占了我月工资的一半。那时我的月工资只有43元5角，春节回一次老家，来回的火车票再加上两头的汽车票，正好把一个月的工资全花光，弄得白手起家的我一年到头手头都很拮据。
买火车票难。那时买火车票没有预订这一说，每年春节前，我都要一清早5点多钟就饿着肚子、摸着黑，从住处十亩园东街步行到剪子巷售票处排队，等我到时，长长的队伍已从售票厅的大门外一直延伸到狭窄的小巷里，大家不停地互相叮咛，切不可给加塞者以可乘之机。到8点钟售票大厅的卷帘门升起来时，人们一拥而进，奔向南向、北向、东向3个不同方向的购票窗口，进行第二轮排队。只要能买到回家的火车票，饿和累都不在乎了！
到火车站难。那时没有出租车，也没钱乘坐出租车，只有从解放桥挤1路公交车，到经二纬三路下车后步行近800米，才能到火车站，很不方便。
等候上车难。尤其是70年代有了孩子后，春节前到火车站等候上车就更难了，既要拖儿带女，又要把装有红枣核桃等土特产的大包小包肩扛手提，为了怕误点，往往提前一两个小时就到了窄小冰冷的候车厅，座位太少，只好站着，慢慢向前挪步；好不容易检了票，进入月台，来了火车，下车的旅客和上车的旅客在车门口挤成一个疙瘩，车上的旅客有的干脆就从窗户里爬出来，也有等车的旅客从窗户里爬进去。上车晚了不仅找不到座位，连行李都没地方放，春节挤火车犹如经历一场紧张的战斗！至于这绿皮火车虽不供开水不卖饭，还要坐一天一夜，都不算苦啦！挤上火车就是胜利！1976年腊月28日，我带3岁的儿子回沪，等挤上车就没有座位啦！只好在两节车厢连接处的过道里，双手托着儿子，坐在旅行包上，蜷缩了一夜一天,才到达上海唯一的火车站北站，由于腿脚蜷僵了，一下火车我就崴了脚！只好抱着儿子一瘸一拐地回老家过春节!
随着改革开放步伐的不断前进，济南铁路客运各个环节的水平大幅度提升。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到上海的火车不仅有了特快、快车、慢车之分，还有软卧和硬卧，我买过硬卧票，一个包厢中只有6个旅客；也乘过一个包厢只有4人的软卧。从此告别了候车、上车时拥挤、劳累的历史，开始了舒舒服服躺一夜就可回沪的新旅程！
乘着改革开放的东风，济南交通事业不断飞速发展，我回沪交通工具的选择也迅速多样化便捷化。1992年7月26日，济南遥墙国际机场建成通航，此后我回沪有时选择飞机，一个半小时就能到达目的地，又快捷又舒适。时光到了2007年，京沪间的动车开通了！我又选择从济南乘动车回上海，旅途时间只需 7个小时，比普通列车的营运时间缩短了三分之二还多！
火车提速，没有最快，只有更快。2011年6月30日，京沪高铁正式开通运行。从济南乘火车到上海的时间缩短到3个半小时，连40多年前所需时间的六分之一都不到。从此，到济南西客站乘高铁回沪成了我的唯一选择。出门前通过手机定制在网上约好出租车，一出家门就能立马乘上车，半个多小时就能到达西客站，一下出租车就是候车大厅的大门，进门立马检票、安检，行李由传送带运送，上二楼候车大厅有电梯，十分快捷！候车大厅宽敞明亮，设施现代，人人都有靠背座位，井然有序。
济南有了高铁，不仅大大缩短我乘火车回沪的时间，还彻底告别了为买火车票而起早摸黑地去售票处排队的历史。高铁票可以用手机提前在网上预订，连座位的位置都可以自选预订，一等座、二等座任凭自己在网上选择预订！启程的那天，到西客站用身份证在自动售票机上一刷，票就出来了，又方便又省时省力省心。近年来，网上付费订票后还可以不取票，凭身份证就可直接进高铁车厢，济南铁路客运手段与手续更加智能化、数字化、现代化、人性化与便捷化。更可喜的是，随着美观现代的济南东站的启用，从济南乘火车出行更便捷啦！
转眼间，我到济南已经46年了！有心长作济南人，难忘故乡长江口，故乡永远是我的根，现在依然年年都要回。年逾古稀的我，岁月可以带走时光、容颜、甚至生命，但适逢改革开放，有了太多的获得感，因而感到依然年轻，仅免受回沪挤火车之苦、乘上舒适快捷的高铁这一点，就犹如一首甜美的歌，一直滋润着我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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